皇太極的臉色此時更加難看,情報上的字跡非常潦草,顯然寫信的人非常緊張,隻有短短八個字:“明軍奇襲,寬河兵潰!”
嶽托的臉色有些鬱鬱:“碩讬在搞什麽鬼?”
碩讬就是嶽托的二弟,代善的次子。但是,他與嶽托不同,他們雖然是兄弟,可是碩讬卻與三貝勒阿敏比較親善,得罪了皇太極,把他的貝勒降為貝子。
與嶽托這個鑲紅旗旗主不同,碩托早年被封為台吉(既小旗主),但是,手中掌握著正紅旗的一個牛錄,他主守著寬河城這個退路,如今碩讬戰敗,寬河失守,也就意味著建奴這三多月的戰果,一戰丟得差不多了。
這其實並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問題是……
寬河城孤懸在長城之外,被大明廢棄二百多年,這個地方連路都沒有,當初,他們建奴是趁著大雪漫天,采取人拉馬拽的方式,把糧食、俘虜的大明百姓,在年前冰雪覆蓋的時候拉到了寬河城。
現在冰雪已經融化,也抹掉了寬河城周圍的一切痕跡,更為關鍵的是,大明軍隊怎麽可能知道寬河城是建奴的周轉基地?
皇太極其實不傻,作為明軍的老對手,他非常清楚明軍的行軍以及作戰習慣,如果說,大明已經發現了寬河城,那麽他們肯定會反複偵察,反複試探……
怎麽可能上來就奇襲?要知道碩讬雖然麾下兵馬不多,怎麽也有上千人,用句不好聽的話說,明軍將領連不率領上萬人,根本不敢向寬河城發起攻擊,更何況,沒有上萬人馬,怎麽可能把碩讬所部打得崩潰?
偏偏一場奇襲就丟掉了寬河城?
皇太極喃喃自語:“有鬼!”
嶽托微微一愣:“有鬼?”
皇太極點點頭:“碩讬是你弟弟,你更了解他,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十六歲從軍,征蒙古、討朝鮮,攻大明戰功赫赫,有勇有謀!”
“對嘍,碩讬在咱們愛新覺羅家裏,那也是年輕一代出類拔萃的翹楚,比豪格強得不是一點半點,二哥(代善)對他也是太嚴厲了一些,要不然,他有獨當一麵之才!”
皇太極此時有些害怕了,他不怕與明軍真刀真槍的乾仗,他害怕的是有人跟他作妖,為什麽鑲黃旗,鑲紅旗、正白旗、正藍旗,共計損失了二十二個整編牛錄,如果算上其他牛錄的損失,八旗已經丟了一個旗,實力銳減八分之一。
現在呢?碩讬生死不知,七八百名壯丁,相當於三個牛錄,又損失了,關鍵是這次劫掠的六七萬名俘虜,一百多萬兩銀子的財物……
無論他在關內取得多麽大的勝利,都無法彌補這樣的損失,建奴八旗貴族支持他,那是因為他可以帶著建奴接連取得大勝,如果折兵折將,誰還會支持他?
“嶽托,咱們麻煩大了!”
嶽托的話,他肯定是相信的,戚家軍如果有幸存者,那隻能是當初負責打掃戰場的鑲藍旗暗中放水,不需要太多,隻需要放過幾十上百名戚家軍,就可以把戚家軍的練兵之法延續下來。
嶽托聽出了皇太極有子去意,他皺起眉頭:“這麽放棄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嶽托猜測的不錯,皇太極確實已經萌生退意,對他而言,攘外必先安內,不收拾好內部這個不安定因素,怎麽可能與明軍堂堂正正的作戰?
難道留著隱患在後麵跟他捅刀子?
更何況,龍口山劉之綸部不好對付,還有天雄軍那個工事戰術,讓他們簡直就是狗咬此為,無法下口。
守城與野戰完全不一樣,哪怕沒有經過訓練的農民,在城牆的庇護下,也可以快速成長為精兵強將。
但是野戰,卻最考驗真功夫。
無論是順天府,還是永平府,包括遵化府,這都是大明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四五十裏一個縣城,十幾裏一個鎮子,就算他想打圍殲戰,可是,打著打著就變成了城池攻防戰。
這裏的地形和形勢,遠遠不利於建奴大軍。
皇太極決定撤軍之後,速度非常快,他命阿濟格率領繳獲的物資和百姓先一步撤退,餘者向遵化城以西的天雄軍發攻佯攻。
不過儘管是佯攻,皇太極卻拿出了豪華陣營,從八旗之中,各抽一個甲喇,也就是五個牛錄,共計一千五百餘騎。八旗則是四十個牛錄,一萬兩千餘騎。
皇太極親自給建奴鼓舞士氣:“大金的勇士們,挺直你們的腰杆,握緊你們的兵器!從我父汗以十三副盔甲起兵反明開始,我們一次次打垮了五倍,十倍,甚至二十倍於我們的明軍,川軍、浙軍、關寧軍、川軍一支支明軍的精銳被我們的鐵蹄無情地粉碎,杜鬆、劉鋌、戚金、秦邦屏、熊廷弼無數明軍猛將名帥都成了我們的刀下亡魂!我們擊敗了無數強大的對手,我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今天也不會例外!”
“大金萬勝!”
“女真勇士們,騎上你們的駿馬,拉開你們的強弓,揮動你們的馬刀,擊潰他們,粉碎他們,讓他們的屍體鋪滿戰場,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戰場上的王!騎兵進攻!”
隨著皇太極下令進攻,一萬兩千餘名騎兵,控製住受驚的戰馬,齊齊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萬勝!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