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子在這裏!”這麽熱得天,說話都嫌累,偏偏有人不知疲倦在呼喊著。
候車室沒有開空調,勉強比外麵低個兩三度。導遊小姐正玩著老鼠戲貓的遊戲,她拿著旗子,站在一層鐵椅上,十分歡脫地說:“快來追我!”
影子曆南瞥了眼樓下,更多的目光放在同樣在二層,卻躲在遠處的幾名玩家身上。
從先前追導遊開始,玩家似乎就沒怎麽上心,一直落在他們後麵,現在更是直接放棄一般。
“你原身怎麽像個地縛靈一樣站在那裏?”影子小花同樣詫異地望著一個方向,心中的疑竇加深。
曆南和玩家一起站在遠離候車廳怪物的出入口,環境上更安全,但也意味著他們和導遊拉開了很長一截距離,奪旗時根本不具備優勢。
高溫讓寸頭的影子有些急躁,“管他們做什麽?先考慮奪旗才是。”
影子小花:“奪旗不難,不過我們要近身導遊,再突破怪物重圍,體力消耗會非常大。二樓的怪物攻擊頻率不高,但我擔心是遊戲放得煙霧彈。”
一二樓之間靠著直梯連接,那一段距離最為麻煩和危險,一旦他們下去,有可能麵對一樓怪物不間斷地殺戮。
另有一個影子開口:“我更擔心奪旗的瞬間,會出現什麽紕漏。”
影子曆南也是擔心這點
,原身保持在安全距離外做監視,明顯有後手。
寸頭的影子想了想問:“會不會他們是在故意擺迷魂陣?想讓我們放棄到手的桃子?”
“裴溫韋的影子呢?”影子曆南忽然問。
話音剛落,少年姍姍來遲,他是坐貨梯上來的,避開了樓梯口的玩家。
姑娘像是個小尾巴,他走哪跟哪,一路用充滿殺意的眼神掃過候車廳的怪物,無緣無故直接擰斷了一隻近處擋道的乘客脖頸。
她殺起人來動作像是貓一樣輕巧迅速,力氣卻超乎想象的大,怪物的喉骨一同被捏碎。
少年看了她一眼,在對方斥責前,姑娘小聲認錯:“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改。”
“我最後說一遍,這個任務強調過‘遊客’這個主體,不要輕舉妄動。”
這姑奶奶有對付怪物的實力,遊戲卻不加以限製,肯定有在這裏給自己挖坑。
影子曆南徑直走到少年身邊,好像是篤定他另有保留,“我不想浪費力氣,你最好說實話。”
前一秒還說改脾氣的姑娘一紙板扇了過去,要不是影子躲得快,臉絕對要被打腫。
“沒有人可以對我的乖孫出言不遜!”
遠處觀察的曆南見狀搖了搖頭:“一定很疼。”
紙殼的邊緣劃到了影子的脖子,直接拉開了一條裂口。與之相比,他們車上的老太太是多麽溫柔。
影子曆南麵無表情抹去脖子上的血。
他並不畏懼姑娘,遊戲會平衡一切不均衡的因素,這姑娘越是強大囂張,越容易加速身邊少年的消亡,後者應該也在顧忌這一點,沒有太過借用他人力量。
影子曆南主要精力放在思考另一件事上。
會不會玩家的重點不是在導遊,而是他們這些影子身上?
導遊跑進了候車廳,玩家想要探察他們的舉動,就得跟著進來,如此一來肯定會被發現。即便是這樣,這些人依舊在明晃晃地觀察,好像就等著他們奪旗,然後做些什麽。
一定是有什麽非這麽做不可能的理由。
他看著少年,目中閃過冷銳的光芒,對視間的幾秒,陡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你有……”
“食物鏈。”少年平靜地打斷他的話,“這個副本類似動物王國,導遊體型嬌小,她先前奔跑的時候,皮膚在陽光下有著銀白色的反光,估計定也是某種動物的化身。找到在她之上的獸人種類,借高一級食物鏈的力量幫我們追捕導遊就好。”
找到能壓製導遊的獸人,他們可以威脅或者利誘談條件,不過最有可能的是獸人身上本身有任務可以觸發。
完成任務,得到獸人的幫助,更符合遊戲留的一條生路。
他的提議無聲中得到了其他影子的讚同。
樓下的怪物數量眾多,導遊也不會乖乖站在原地任由他們奪旗,一追一趕怕是要耗掉半條命。利用天敵,實施圍追堵截,確實是最省力的方式。
過了冷卻時間,又有怪物不知死活地衝上來。
近處的影子大汗淋漓抹殺怪物乘客,少年無動於衷朝前走了幾步,俯身朝樓下看去,末了雙目一眯說:“有些像……銀蟻。”
“分三組。”他收回視線,“一組盯著玩家;一組尋找蜥蜴乘客,銀蟻的天敵不多,蜥蜴勉強算是一個;最後一組負責找易燃易爆物。”
聽到後一句話時,影子曆南瞳孔一縮:“火攻?”
“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少年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笑意,“再抗熱,也是有耐熱極限的,我們不下去,就讓她主動走上來。”
天生淺淡的瞳仁中夾雜著有些夢幻的色彩,仿佛已經看到了樓下變成一片火海的樣子。
殺人、放火。
那是十幾歲時,溫時壓抑著的,本想要報複回去的方式。
方方麵麵俱到,少年卻向周圍人傳遞著極端的壓抑,不少影子收起了輕視之心,他們能感覺到這幅十分年輕軀殼下,隱藏著恐怖的殺戮欲。
辦法是少年想的,他相當自然地分配了隊伍,將尾隨小花上廁所的
瘦小男子,和另一名對自己出言不遜過的影子同虞星洲分到盯梢玩家的一組,其他全部按照合理的方式分配,影子散開抓緊時間完成任務的時候,少年偏頭看向曆南所在的方向。
曆南知道他的主張,少年無疑是在暗示可以趁此機會讓虞星洲回去。
虞星洲完成獵殺影子的任務後,靠個人肯定無法全身而退,這個時候就需要人接應。
現在打電話通知其他玩家,不一定來得及,曆南等人選擇接應,就無法留下繼續觀測,相應的,溫時便無法獲取使用刷新道具的時間節點。
運動裝因為汗水濕噠噠地黏在身上,大滴的汗珠順著額前碎發流淌,少年的唇瓣一張一合,用口型道:“告訴他,沒人能支配我。”
安全距離外,曆南報之以一笑,看不出真實情緒。隨後對著始終保持通話狀態的手機開口:“你的影子深有你的處世之風,找到了破局的法子。”
麵對遊戲,影子有的隻是玩家下本的記憶,理論和實踐到底不同,是以剛開始他們的思維落後玩家半拍,但隨著參與環節變多,影子會越來越得心應手。
曆南問,“要爭嗎?”
要爭的話隻有現在使用刷新道具,相當於玩家吃了個啞巴虧。
沒有得到耗損影子實力的效果,還得搭進去一個珍貴道具。
“隨他們折騰去吧。”溫時聞言嗤笑一聲,“支線失敗的懲罰是升溫,不過遊戲恐怕很快就要忙著控溫。”
曆南皺眉,頭一回完全無法從一句話中發覺端倪:“什麽意思?”
回應他的是一聲歎息。
k6666的車廂內,大概從二十分鍾前,火車進站時,溫時就感覺到貼著皮膚的吊墜在發熱。
簡清嶸曾說這枚用心頭血做得吊墜,集中了最厲害的汙染源,眼睛能夠感知到,而他會試著通過吊墜找到自己。
先前溫時並不覺得簡清嶸能成功找過來,上次是搭了下午茶的順風車,對方通過阿喪才進入封棺村。正常情況下,再厲害的npc也無法在非召喚的情況下,跨服亂竄。
但吊墜異常的溫度,不斷提醒他簡清嶸很有可能真的找上門了。
溫時抱著一絲僥幸詢問車上見多識廣的小花:“我在副本中拉了很多npc的仇恨,萬一哪天在一個副本中遇到其他副本的boss……”
小花捧腹大笑,一時都忘了炎熱帶來的身體不適:“想什麽呢?那老玩家豈不是有更多敵人,還怎麽活?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發生,除非……”
臥槽!
令人不安的轉折詞來了。
小花聳聳肩:“除非達到了傳說中的真靈級別,倒是有可能。”
溫時很確定簡清嶸不到那個級別,他連伯爵都打不過。
“真靈……”
喃喃重複了一遍,指甲在毫無意識地狀態下幾乎刺穿掌心,溫時意識到犯了個致命錯誤。
麵對一些詭異,他太理所當然了。副本中什麽怪物和怪異情況都有,所以他沒將簡清嶸眼睛的異常太過放在心上。
現在想來,那隻眼睛蘊藏著遠遠超過其本人的力量。
遊戲一開始想借自己的手刪除檔案,抹殺簡清嶸,會不會還有其他原因?
吊墜散發的溫度越來越燙,溫時卻緊緊攥著它,虔誠祈禱,希望能將心聲隔著吊墜傳遞過去——
簡清嶸,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啊!
哪怕撇去眼睛本身的異常,對方的性格中,也根本看不到什麽光明麵。
萬一再來個他的影子,氣溫還不知道要上升多少。
“奶奶來了上升了十幾度,但這是遊戲作出修bug後的結果,初始溫度肯定要比這個高很多。”
溫時直覺簡清嶸過來,會一發不可收拾。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聽到了呼喚,吊墜所散發的溫度逐漸降低,溫時逐漸鬆了口氣:“還好。”
一口氣還沒徹底呼出去,周圍的溫度驟然間大幅攀升。
別的車廂的旅客發出驚呼:“太陽!”
車上的玩家下意識看向窗外,天空除了一輪烈日,旁邊還有幾個模糊&#
30340;虛影。
“一、二、三……”數到九的時候,有人腳下不穩,差點暈了過去。
三個太陽都足夠毀滅世界了,另外八個太陽目前還沒有顯形,用不恰當的比喻來說,就像天空難產了一樣,太陽很努力地想出生,但出不來。
“提示,檢測到該副本內出現嚴重紊亂的數據,正在進行調整。”
太陽模糊的輪廓消失了幾個,不多時,卻又如雨後春筍,噌的一下重新冒出虛影。
“提示,正在修複……”
“提示,正在修複……”
人眼已經無法直視天空,會被灼傷。沒有驚雷,萬裏無雲的天空中卻爆發出了轟鳴,虛空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在他周圍,沒有任何生命體敢接近。
這位恐怖的存在清楚感知到有東西在通過他的雙目,複製自己的力量,而且是黑暗麵的力量。
他的眼睛一直是閉著的,察覺冥冥中無所不在的遊戲意誌似乎很暴躁,一方麵在愚蠢地嚐試複製他的力量,一方麵又在拚命打補丁。
實際遊戲已經不僅僅是暴躁所能形容的,進來的是眼睛,光與影的設定下,它隻能去複製眼睛本體的力量。
無視遊戲,恐怖存在進一步用意識去感知眼睛的存在。
此刻,某個進站口外。
無形的屏障正在阻隔稻草人的進入。
茶話會後,簡清嶸一直泡在實驗室,給稻草軀殼做了一次升級,以便更適合汙染源生存。他本來計劃換一具更厲害的軀殼,但目前還沒有成功,新研製的軀殼最多能承載眼睛寄居半天時間。
不過簡清嶸還是把實驗失敗品帶來了,以備不時之需。
失敗品是一隻機械貓,尾巴很長,通體玲瓏,如今正被稻草人牽在手上。
“怎麽進不去?”
小稻草人試圖用汙染源融化屏障,發起二次衝刺。
啪地一下,剛擠進去半個頭,又被彈了出來,小稻草人連同機械貓一屁股墩子坐在了地上。
再試試。
小稻草人執迷不悟地發起第三次衝刺。
溫時,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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