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氣,”不等吐血玩家道謝,溫時站起身,“記得轉我一百積分。”
玩家先顫顫巍巍服用藥劑。
溫時:“現結,謝謝。”
一百積分買條命不虧,但被這麽催,玩家心裏莫名生出些不悅,“遊戲把積分凍結了,不能轉賬,還有使用限額,等回去我一定轉你。”
溫時站在一邊群發完兩條注意事項,轉身往原車廂的位置走。
玩家見狀差點又吐了口血,既然決定免費把消息分享給大家,還非要額外收自己一筆,忍不住嘀咕一句:“一百積分買斷人情,真虧他做得出來。”
新人表情一言難儘:“你都這樣了,他要你的人情,用處也不大吧。”
玩家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想把這張嘴縫上!
溫時沒有直接回08號車廂,路過洗手間時,不知為何對地上的屍體生出興趣。
這是一個約莫五六歲的鬼童,眼睛瞪得隻剩下眼白,青紫的肌肉扭曲,整個五官都錯位了,似乎死前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鬼童死亡多時,肯定不是玩家下得手,遊戲更不會讓怪物開局互相殘殺。溫時眯了眯眼,懷疑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乾的,隻是不明白如果對方在這列車上,為什麽不出來見麵。
錢來也和溫時不在一個頻道,想得是另一件事:“你懷疑剛那名吐血的玩家是影子?”
溫時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廣播都提醒過,他還拿東西,未免太蠢了。”
本以為是個障眼法,對方拿走的其實是線索,所以溫時專門索要一百積分,想看看那人的反應。
“沒想到他還真就那麽蠢。”說著露出費解的神情,
為了一百積分,在那裏肉眼可見的不高興,想想都讓人無語。
相鄰車廂的貨架上,放著一個蟒蛇皮紋路的行李箱。這裏原來是鬼童藏身等著獵物送上門的地方,不幸被反狩獵了,連老巢也被奪了去。
行李箱沒有嚴絲合縫地拉好,此刻一雙眼睛正在透過微小的縫隙,悄悄窺視著不遠處溫時的一舉一動。
好孩子,一看就是好孩子!
身板端正,家教氣質絕對一流,脖子上有紋身貼,孩子的個性沒有埋沒,袖子挽得很高,拉鏈沒有全拉,這說明什麽!不拘小節啊。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棒的孩子!
箱子裏的人欣慰地抹去眼角的淚花,隨後動了動手指,行李箱自動朝前又挪了幾寸,方便進一步地密切關注。
正在搜索07號車廂的兩名玩家,因為在周圍連續開出了好幾隻怪物,放棄接近廁所區域,目前在另一端搜索,壓根沒注意到後方行李箱的異常。
錢來也沒光讓溫時一個人搜東西,主動換著來開盲盒,他是個很相信玄學的人,聽著相鄰車廂不時傳來的叫聲,分外慶幸道:“我們到現在一個臟東西都沒開出來。”
溫時突然猛地回過頭。
錢來被嚇了一跳,抄起垃圾盤左右環顧,結果什麽危險都沒瞧見,有些茫然問:“怎麽了嗎?”
溫時皺眉:“總感覺有人在看我。”
擁有遊屍和變身體後,他的第六感不是一般的強。
錢來也是沒感覺到什麽,但很上心,習慣性要拿出探鬼儀器,沒想到這東西也提示禁用。
“要回頭再搜搜嗎?”他問。
溫時搖頭。
使用那把菜刀的後遺症很大,他到現在身體的協調性還沒有完全恢複,速度、力氣都大不如前。
正說著,手觸碰到一個罐頭,很輕。
見溫時要直接打開,錢來也提醒說:“財物……”
溫時直接單手拉開了拉環:“廣播強調的是遺失,破壞沒有關係。”
擔心噴出有毒氣體,兩人臉都是側向一方。
什麽都沒鑽出來,溫時往外倒了倒,掉出一個皺巴巴的紙團。
【你發現了夕陽紅旅行社的宣傳單。】
宣傳單頁上的內容和遊戲提供的故事背景差不多,說要幫成功人士找回初心,背麵有一行乾涸的血字:注意車上不屬於旅客的物品,猜猜它的來源。
溫時看了下手機,已經過去了十三分鍾,任務時間差不多過去了一半。
向日葵群聊裏,有人在詢問有沒有發現線索。
三名
玩家上傳了照片,一個是曆南發的,線索印在了桶裝方便麵的盒子上:影子選擇了一種取巧的方式。
剩下兩條,一條和他們發現的線索重複,另一條顯示:影子是個左撇子。
遊戲的線索都是根據實際情況發放,二十二名玩家中,有十八名都是左撇子。
溫時失笑:“看來這次入孤本玩家的甄選條件,其中之一是左撇子。”
手機再次震動,又有玩家發現了宣傳單的線索。
越是重複性高的線索,越是沒價值。
錢來也本來沒放在心上,但看溫時點擊放大看了許久,反射性也跟著重視起來:“不屬於旅客的物品有很多,床鋪,暖瓶,垃圾桶……水龍頭的水都算。”
還沒等他細數完,不經意間對上溫時一言難儘的眼神,“呃”了一下。
錢來也對這個眼神很熟悉,他有個小侄子,每當對方做不出十以內的加減法時,他也是這麽無語的樣子。
溫時歎了口氣:“正確答案你早就說出來了。”
後方暗中觀察的行李箱,裏麵的人拚命點頭,聰明通透,還不用言語譏諷別人,隻用眼神。
多麽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箱內人拚命捂著噗通跳的胸口,緊接著又捂住嘴巴,就差沒把乖孫兩個字叫出口。
向日葵群裏有人忽然發了語音:“快來15號這邊的廁所!”
那邊似乎還伴隨著什麽劇烈的撞擊聲。
錢來也:“去嗎?”
他倒不怕有詐,是擔心時間不夠用。
溫時好像並不奇怪這時候會發生動靜,笑眯眯道:“去,當然去。”
兩人離得有點遠,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不少玩家到了,小花人沒到聲音先飄了過來:“我可是從最前頭走過來的,要是鬨烏龍,你嫌疑就大了。”
發消息的玩家正用身體頂著門,門板被裏麵的東西撞得砰砰響:“快,快來。”
溫時看了下過來的玩家,還少好幾個。
小花知道他在想什麽,說:“都聚起來很浪費時間,虞會長和幾個靠近車頭的玩家,留下繼續在找線索。”
語畢瞥向頂門的玩家:“裏麵什麽情況?”
“放我出去。”玩家還沒回答,廁所裏先傳來求救聲。
眾人麵麵相覷,本以為是什麽難對付的怪物,沒想到是個人。
“是影子!”頂門的玩家說起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從她一直特主動開箱翻行李我就覺得不對勁,結果被我抓到她想要偷偷毀壞線索。”
小花皺眉:“說清楚點,什麽線索?”
“我也不知道,她手機正好掉到我腳邊,我低頭假裝幫忙撿,就看到她鬼鬼祟祟用指甲在劃拉什麽。”
有礙於玩家不能自相殘殺的規定,玩家心中還是有幾分不確定,就先把人鎖進廁所了。
“他胡說!”廁所裏的女玩家哭腔都要出來了。
一直沒有開過口的曆南說:“大家都在,先把人放出來吧。”
作為第一公會的會長,他說話還是很有權威性,頂門的玩家退後了兩步,裏麵的女玩家由於慣性,差點一頭栽倒。
溫時順手扶了一把。
田姝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有問題的是他!”
曆南檢查了背包,其中一個食品袋上的日期被劃壞了。
田姝主動展示自己的指甲,完好無損,“再說打得碼哪裏是指甲能輕易弄壞的。”
頂門的玩家冷笑:“意思是我在冤枉你?圖什麽?”
田姝張了張嘴,最後憋出一句:“賊喊捉賊。”
“他確實沒有理由冤枉你。”在場一名玩家開口。
一個食品袋日期,即便不毀也未必能看出端倪,專門拿來栽贓人,著實說不過去。對影子而言,現在這個時候越低調越好。
在他說完後,又有人望著田姝開口:“裴溫韋上車時,大家都在嫌棄血腥味屏息,隻有你深吸了一口氣。”
田姝氣得發抖:“疑人偷斧的故事聽過沒?都是你們的心理作用。”
對方給了她一個白眼:“錯不了,人深吸氣的時候,膈肌是收縮的,你當時胸都顯大了不少
。”
“……”
辯解的越多,漏洞反而越多。田姝冷笑:“行,你們要覺得我是影子,那就動手啊。”
沒有人主動,萬一殺錯了,那就是自殺。
被她的態度激起火來,頂門玩家目中閃過戾氣:“想辦法把她活著送到車外麵。”
上不了火車,遲早是死路一條。
田姝聞言囂張的氣焰頓時弱了一半,神情中有了絲畏懼。
在眾人開始商討如何把她丟到車外還能留口氣前,曆南忽然看向溫時:“你怎麽想?”
溫時知道對方多半在測試那個組隊名額花費得值不值,微笑著說:“當然是選擇相信她了。”
此話一出,除了小花等少數玩家麵色不變,其餘在場玩家瞳孔全都微微一縮。
頂門的玩家急道:“她真的……”
“她真的不是影子。”溫時打斷道:“敢打入大本營,上這班車的影子,絕對是有勇有謀、才華橫溢……”
說了一串形容詞後,拍拍胸口:“比如我的影子。”
完美繼承了原主的優勢。
這份自戀讓人無言以對,但又不得不說很有道理。
頂門玩家皺眉,“如果她不是影子,為什麽要故意做出可疑行為?”
溫時沒有回答,徑直走到田姝麵前,幫她把散亂的發絲捋到耳後:“讓你受驚了。”
溫柔的語氣,親善的動作,竟讓當事人覺得渾身一冷,小心翼翼問:“你真的……不會把我丟去火車外麵?”
溫時笑了,把寫有血字的宣傳單塞到她手裏,回答了先前玩家的問題:“她這麽做,自然是擔心身份被人發現,越早行動越好。”
那名玩家緊皺眉頭。
“其他線索都明確寫明影子XXX,隻有一條是統一寫在旅行社宣傳單上的。”
玩家陡然間意識到了什麽,當場出了一身冷汗。
宣傳單上說注意不屬於旅客的物品,還要猜來源,重複發放的線索看似毫無價值,就像是遊戲早就公布的一條信息:玩家需要坐上有彩旗的車。
他喉頭一動,緩緩吐出兩個字:“彩旗。”
而會放置彩旗的人隻有一個。
“指引遊客登上正確的班次,是導遊的本職。”少年時期的桃花眼自帶清澈,溫時笑了笑:“丟了你,誰來帶隊呢?導遊小姐。”
話音落下的刹那,不少玩家猛地朝田姝看去。
一般情況下,導遊不會陪著坐火車,但這趟行程明顯不一般,三十名旅客全部是從同一站同時出發。遊戲強調找影子,讓他們根本忘了還有導遊的存在。
呼吸停滯了幾秒,田姝虛弱地笑了笑:“什麽導遊?”
“旅行都要簽訂旅遊合同,讓我猜猜,合同裏是不是有不能傷害導遊的規定?假裝影子,誘導旅客傷害你,前一波的旅客應該就是這麽遭殃的……”和滿麵的笑容不同,少年眼神冷得可怕,三個字幾乎是貼著對方的耳邊劃過:“真、會、玩。”
田姝臉色徹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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