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知道來的是誰,唇畔重新有了笑容。
不知內情的其他人隻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冷風。
門外女子持劍而立,秀麗的眉宇透著一股肅殺之氣,衝淡了她本身容貌的豔華。
褚安和李某人麵麵相覷,這又是哪個npc?看氣場大小也是個boss。
女子走入的瞬間,一身貴氣儘顯,如金龍入堂,讓人不敢生出絲毫冒犯之意。
“很好。”她唇畔一直保留有笑容,仿佛看不見恐怖的古堡主人,閒庭信步般舒適。
輕飄飄的兩個字,在場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
謝堂燕心情是真的很好。溫時過於讓人省心,什麽時候都能拿主意,她便一直忍著沒出手。現在對方遇到了困境,她終於可以順心而為。
古堡主人手中多了柄權杖,冷眼望著這位不速之客。
褚安低聲對李某人道:“boss間一般不會輕易較量,不要被轉移了注意力,地上燃燒的人頭有詭異,先滅了再說。”
裴溫韋費勁心機跑上來燒個人頭,證明這件事非常重要。
李某人點了點頭,剛要上前一步,被空氣中的疾風逼退。
寒芒乍現,謝堂燕抽劍直接朝古堡主人刺來。
李某人眼神一驚,連忙又後退數步,說打就打啊?
古堡主人雙目一眯:“原來在暗中搞鬼的是你。”
他一直都在查是誰用暗器想要擊傷自己。
謝堂燕一向人狠話不多,下一秒身形自原地消失,外麵的樹梢隻是輕輕搖晃,閣樓內卻狂風大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妖魔降世。
強烈的反光刺得人閃避視線,距離寒芒最近的是趙三街,他就在古堡主人身後,似乎被鎖定在了攻擊範圍。
趙三街連忙後退,隻來得及看到斜插在鬢角的發簪。
女子刺劍揮袖間帶出的冷香嗅到鼻尖,比人頭燃燒散發的焦味更令人恐懼。
趙三街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做真正的殺意,刹那間汗毛孔全部張開,腿軟得無法活動。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他已經大汗淋漓。
直到謝堂燕停下的刹那,趙三街後知後覺慌忙用手去摸脖子,感受到了刺痛,但沒有鮮血飆出,他立刻狂喜。
“沒有死,我沒有死。”
剛剛那一瞬間,趙三街真的以為自己會必死無疑。
他沒有死,完全歸功於謝堂燕襲殺的首要目標是古堡主人。
權杖在地上輕輕一砸,勢不可擋的三尺劍鋒被無形的力量壓製住。兩股磅礴的力量在半空中對峙,空間幾乎都要扭曲。
謝堂燕的劍最終停在了古堡主人的喉結處。
古堡主人的權杖卻是對準了溫時,顯然剛剛是準備先殺了溫時。
被一股奇怪的氣流衝擊,謝堂燕沒有辦法再前進一步,持劍的虎口震得發麻,可她也成功讓古堡主人感受到了劍尖的冰涼,阻止了對方下的殺手。
謝堂燕屏息盯緊古堡主人,餘光卻在留意著溫時,溫和地叫了聲弟弟,問:“沒事吧?”
溫時搖頭,他還背著從伯爵房中偷出的豎琴,今晚姐弟倆一個謀財,一個害命。
謝堂燕像是解讀出了他的情緒,笑意加持下容貌更加驚豔:“你想的不對,是弟弟來騙財,姐姐來騙色……記得我白天說過的話嗎?”
書裏的知識很有趣,特別是關於蝴蝶效應的描述,令人心馳神往。
溫時好像明白了她要做什麽,微微張了張嘴,略帶震驚地看過去。
“你一直在說他身上的氣息很迷人,”謝堂燕注視著古堡主人蒼白的臉頰,問:“現在呢?”
她單手摘下了溫時所贈能遮掩氣息的小葫蘆,重新扔給了他。
距離如此近,沒了道具掩飾,古堡主人終於發現氣味真正的源頭不是溫時,而是眼前這個女人。
堅韌不拔的,無比放肆的,帶有溫度的靈魂氣息。
謝堂燕重新抬眼看向古堡主人,一字一頓問:“吾與你心目中的完美新娘,孰美?”
孰美。
孰美。
孰美。
簡單平淡的兩個字,聽在古堡主人耳中,比飯廳內鳴叫的布穀鳥還要刺耳數十倍。
終於,古堡主人平靜的麵具被撕碎,漸深的眸色顯出一絲獰態。
每一個遊戲都有著基本的設定,在這個副本裏,古堡主人心中最完美的新娘隻能是出自他手的畫作。
畫作是冰冷的,沒有鮮活的靈魂氣息。所以真新娘的氣質偏清冷,少了人類情緒帶來的生動,這使得她的美和豔麗無雙的謝堂燕比起來,隻能算是清秀。
從靈魂到肉|體,謝堂燕都站在更高的殿堂。
古堡主人關於‘美’的信念感被動搖,當他避無可避地開始認同畫作略遜一籌的時候,整個副本的基礎設定都將被推翻。
古堡主人目中閃爍著澎湃的殺意。
“殺了她,殺了她……”
腦海裏瘋狂叫囂著一個念頭:這個人不應該在這個世界出現。
古堡主人死死攥緊權杖,須臾又像是被毀壞了零件的機器人,四肢不協調地顫動:“回答她,回答她。”
溫時望著這一幕,手指屈緊。
從古堡主人第一次說出‘香’這個字時,就已經為他自己埋下了某種隱患。
隻是溫時想不通平行世界有無數個自己,為什麽來得是謝堂燕,偏偏古堡主人又對她的靈魂一見鍾情?
這可不是一個區區2B幸運值能解釋的。
自我矛盾的對話中,謝堂燕卻沒有趁機一劍刺死對方。
她想想看看,一根釘子鬆動究竟能引發多大的後果。
謝堂燕平靜地和溫時對話:“你不要怕,話是我問的,事是我做的,出現問題也是我來扛。”
腳下的地板在晃動,動靜要比先前爆炸還要強烈,窗外雷電交加,轟隆隆的閃電照亮了整個閣樓。
古堡主人的半邊臉被照亮,俊美的臉孔因為痛苦而猙獰扭曲。
趙三街從未經曆過這樣的場景,古堡主人身體中溢泄出的恐怖能量波及到這邊,他身上多出幾個血洞,狼狽地移身到一側。
不顧皮肉傷的痛苦,趙三街一臉驚恐地望向窗外:“你做了什麽?你們做了什麽?!”
褚安和李某人也好不到哪裏去,慌忙找地方躲避。
生怕一切還不夠激烈,謝堂燕繼續質問:“還結婚嗎?”
每一個字像是刀子般戳中心臟,古堡主人手中的權杖幾乎都要被捏碎。
“結婚嗎?”
“結婚吧。”
“為什麽不婚呢?”
謝堂燕優美的唇瓣吐露出沾著毒液的問話,遠勝惡魔的低喃。
這一天,古堡主人徹底恐婚了。
就在古堡主人世界觀崩潰的刹那,外麵突然聚集的烏雲中,裂開一條深不可測的裂縫,好像要把一切東西吸進去,道路寸寸破碎,亂石四處滾動,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深淵儘頭,一雙眼睛緩緩睜開,穿透虛空,穿透厚重的古堡壁壘,看向古堡內狼狽的幾道身影。
不知為何,那道無比恐怖的視線略過謝堂燕,準確落在了溫時身上。
同一時間,溫時身體裏融入平安扣的地方滾燙無比,熟悉的痛感讓他站都站不穩。
溫時捂住胸口,死死閉著眼,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念頭——
蝴蝶的翅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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