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關門的那聲巨響無不昭示了她的怒氣有多重。
可偏偏罪魁禍首還雲淡風輕的在那端坐著,全然不像個要接受審判的罪人。
華蔚緩慢將手中文件翻了一頁,頭也不抬:“你有話不想讓她聽。”
這是篤定,不是疑問。
嚴伯敬抬起目光,頭一回正麵直視了這個以一己之力毀掉了他整個一區的女人。
“你這麼聰明冷靜,難道不知道如果完美體能夠破譯成功,你得到的會比你現在與未來加起來的還要多。”
“時至今日,我都不明白你為什麼放棄掉那麼好的前途,寧願用生命的代價給司法部做誘餌,也不願意站在我們這邊。”
他口中的我們,自然是指何瀟那邊。
“前途?”藍色的文件夾被她隨意擱在桌麵上,華蔚噙著幾分不達眼底的笑意,緩緩抬眼,迎上嚴伯敬的目光,蔥白指節輕輕點著,她緩聲開口,臉上卻滿是冷意:“既然今天我們在胥南的地盤上,那我也問問你,嚴博士。”
“當年你派人在暗中催眠了李平忠,讓他殺害了伍太太的父親——那位乞討老人的時候,內心是在想什麼?”
嚴伯敬驀然抿緊唇,沉默了下去。
“是因為他的小孫女被你手下的那群人口販賣組織綁架,又因為伍家勢大,公部因為壓力而派出了以往數倍的警力去追查,最終得以被成功打擊。”
“而你,也斷了最大的實驗體來源。”
她抱著手臂靠在椅背上,冷眼瞧著臉色蒼白下去的嚴伯敬,出口的話更是毫不留情:“這些話都是那天在實驗室你和我說的,我想你應該沒忘。真巧,我也沒忘。”
“伍囡囡被拐走的時候才三歲,是個會穿著粉色公主裙躲在媽媽懷裡撒嬌的小娃娃。而被警方解救回來的伍囡囡,眼中隻剩下了恐懼。她害怕一切粉色的東西,拒絕接受任何人的靠近;最後她更是親手摔碎了外祖父的遺照。”
為什麼呢?因為在那個幼小的她的心目中,是因為外祖父才導致她被拐賣,所以,她恨她的外祖父。
一個曾經溫馨的家庭,就這樣變得支離破碎,苦不堪言。
嚴伯敬是怎麼敢舔著臉,跟她說前途二字?
“我想問問嚴博士,如果假以時日,是你的女兒嚴微微處於這個險境,你當作何感想?”
話音落,審訊室內驀然一片靜寂,針落可聞。
過了良久,嚴伯敬長吐出一口氣,失了神似地望著天花板,低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的女兒。”
“哪怕,要殺了彆人的女兒。”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然紅了眼眶,他張了張嘴,腦海裡隻剩下了那片過往:“最開始,一區用我妻子威脅我,我屈服了。後來,阿宛死了,他們又用我女兒威脅我,我也屈服了。”
“我這一生永遠都在讓步,但我不曾後悔。我知道我對不起很多人,我也知道我死千遍萬遍都不足以抵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