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一年,二月花朝。
初春的寒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地間仿佛多了一張霧簾,雨滴落在瓦片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司寧一襲白衣站在窗前,窗外傳來的濕氣,天上的陰雲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她恍惚地看著窗外的雨,好似又看到了那個曾經鮮衣怒馬的自己。
露珠端著熱水進屋,就見郡主身形單薄的立於窗前,忙放下手中的金盆,“天氣寒冷,郡主怎的也不多披件外裳?”
司寧沒有做聲,仍舊看著外邊如簾的雨幕。
露珠眼中滿是心疼,一麵絮叨地說著,一麵麻利地拿過大氅為司寧披上。
自打長公主他們走後,郡主的身子越來越差了。
宮裡太醫來看過,說是心中抑鬱,憂思成疾。隻道是心病還須心藥醫。
想到過去幾個月接連發生的不幸之事,露珠鼻尖一酸淚水劃過臉頰。
怕郡主看到傷心,又忙用袖子拭去。
“奴婢今日吩咐小廚房那邊多做了幾道郡主愛吃的飯菜,郡主一會兒賞奴婢個麵子,多用些吧。”
郡主總是不用膳,這身子可怎麼好得了。
“春日裡胃口不佳罷了。”司寧道。
露珠往窗外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壓得人心頭都是一暗,她哪裡不知道郡主口中的胃口不佳是真,但與春日卻無甚關係。
她擔憂地看了郡主一眼,她知道郡主心中還是沒有放下。
“李肅回來了嗎?”司寧淡淡地問。
“大人未歸呢,許是過兩日就回來了。”露珠擔憂地看了郡主一眼。
“是啊,崖州路遠,宋姑娘的身子當也是顛簸不得的。”
說道這裡,司寧突然覺得自己可笑,自己與李肅成親三載,本來以為他就是那般冷漠的性子。
原來隻是因為自己不是他心上的那人啊。
是啊,宋顏卿,內閣大學士之女,知書達理,才貌雙全,秀外慧中,那才是他心目中的妻子人選吧。
若非自己橫插一腳,他們二人大抵會是一段佳話吧。
“郡主?”露珠擔憂地看了司寧一眼,她是知道如今外邊有些風言風語的。
但她都攔下來了,郡主知道了?
露珠心裡暗罵,是那個碎嘴子這般討厭!
司寧看了露珠一眼,知道她不告訴自己是為了自己好。
但世界上哪有什麼不透風的牆,可奇怪的事,自己竟然一點兒也哭不出來。
可能隻看哭的太多,淚水已經枯竭了吧。
司寧伸出手臂,絲綢滑落手肘,瑩白的胳膊伸向窗外。
雨水滴在手臂上,她愣神地看著自己的手心。
她未嫁時身份高貴,行事作風向來隨心恣意,可自從嫁給了李肅,她為了他,努力地想要活成他喜歡的樣子,卻漸漸丟失了自己。
就連曾經紅黃隱隱,明潤含蓄的淡黃色健康肌膚也變成如今這幅白嫩模樣。
這場愛情裡,她傾注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曾經她視他為唯一。
如今回頭看去,不過是自己年少無知,把愛情當成了一切。
一個傻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