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2)

惑君 阿縈裴元嗣 3389 字 2023-04-16

第85章

春夏之交的天不冷不熱,阿縈卻硬是被身側火爐一樣的男人給熱醒了,渾身像在蒸鍋中似的直冒熱汗,加之身體被人緊緊摟著,生產完後阿縈還沒來得及洗頭沐發,連她自己都受不了這味道,簡直是一場災難。

阿縈很不懂為什麽這男人摟著這樣的她還能睡這麽香,他一雙鐵臂藤蔓般纏著她的後背和胳膊,下巴上密密麻麻的胡子茬紮得她額頭又癢又難受。

阿縈下半身不敢動,一動就撕裂的疼,她皺著眉去掙裴元嗣的臂,男人若有所感,喘著粗氣身體翻動了一下,阿縈成功逃脫。

過了一會兒,阿縈就有些昏昏欲睡,身邊卻窸窸窣窣的沒個消停。

阿縈倏地從睡夢中驚醒,感覺到裴元嗣似乎在緊盯著她的臉。長長的睫毛不受控製地顫了一下,她並不想醒過來和裴元嗣說話,索性裝睡。男人寬厚的手掌便慢慢撫上了她的臉,眉眼,下巴,鼻尖,愛不釋手地流連摩挲,阿縈還聽到了他喉嚨間沉沉的笑聲,她迫不得已睜開眼。

四目相對,裴元嗣眼底果然布滿笑意,阿縈的目光不免被他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子茬吸引,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男人蓄須更顯成熟穩重,本朝男子三十歲往上的蓄須一抓一大把,像阿縈的父親沈文德那樣蓄得一把好須還要被稱為美髯。

阿縈杏眼中卻露出幾分嫌棄,冷冷地看了裴元嗣一眼,忍著疼翻過了身去,隻給裴元嗣留下一片冰冷冷的美背。

裴元嗣:“……”

裴元嗣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裴元嗣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心想有這麽醜嗎,分開這麽久,他還以為阿縈會和他思念她一樣思念他,她怎麽能因為他蓄了胡子就給他臉色瞧呢?

這實在太不像話,裴元嗣用手推了推阿縈的肩,“阿縈,你……”

“啪”的一聲,阿縈重重地拍開了他的手!

裴元嗣震驚地看著阿縈的背影。

……

裴元嗣昨天晌午出宮,陪著阿縈從下午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正巧一天,阿縈睡醒後由丫鬟們服侍著簡單梳洗了一番,身上不方便洗就用帕子擦拭了三遍。

頭發她實在受不了,讓紫蘇和桂枝瞞著楊嬤嬤替她在床前用水盆接著草草洗了一遍,感覺渾身上下都被清理乾淨了,阿縈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這才吩咐紫蘇把綏綏和昭哥兒給她抱過來。

裴元嗣在外間坐著,懷裏抱著昭哥兒,綏綏坐在一邊玩著爹爹這次出征回來送給她的小禮物,一把九連環,正玩的津津有味,看見紫蘇出來,忙從小椅子上跳下來抱著紫蘇的大腿問她可不可以進去看娘。

紫蘇捏捏小姐肉乎乎的臉蛋,笑道:“姨娘可想您想壞了,剛剛還和奴婢一直念叨您,您快進去看看吧。”

綏綏高喊著娘就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

阿縈著素色比甲,戴著條鑲金珠碧色抹額靠在床上,桂枝將小丫頭抱上床,阿縈寵溺地點點小丫頭的鼻尖,“說了多少次,要叫姨娘,不能叫娘。”

綏綏哪裏懂大人這些彎彎繞繞,一疊連聲喊著娘撲進阿縈懷裏撒嬌,她隻知道娘已經好幾天都沒抱過她親親她了,非要娘親抱抱她。

阿縈心疼地抱著女兒,“姨娘生弟弟那天是不是嚇到你了,綏綏害不害怕?”

綏綏嘴巴一癟,鳳眼中立時蓄滿了淚水,往阿縈懷裏吹著氣道:“姨娘,不疼,不疼,綏綏給姨娘吹口氣。”

阿縈偏過頭去抹了抹眼角的淚,心裏又暖又熨帖,餘光瞥見軟簾掀起一角,裴元嗣抱著昭哥兒走了進來。

母女兩人母慈女孝,綏綏也是有娘就忘了爹,在阿縈懷裏跟扭股兒糖似的扭來扭去,明明看見爹爹和弟弟都進來了還賴著不走霸占著娘親。

“綏綏過來,讓娘看看弟弟。”裴元嗣突然威嚴地道。

娘?

阿縈抬頭詫異地看向裴元嗣,這才發現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胡子給刮了,露出清清爽爽的下半張臉,比他有胡子的時候至少年輕了五歲。

阿縈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

裴元嗣又喚了好幾聲,綏綏才不情不願地從娘親懷裏爬出來。

“爹爹壞壞!”

裴元嗣將四郎抱給阿縈,綏綏還四處躲著不肯走,被強壯的爹爹長臂一挾挾進了懷裏,夾著半個身子從床上夾了下來。

“你輕些,綏綏還小,別弄疼她!”阿縈忙埋怨道。

裴元嗣深深地看了阿縈一眼,左手托著綏綏脖子將小丫頭托進了懷裏,小丫頭還氣急敗壞地捶打著爹爹表達不滿呢。

“不是剛才爹爹送你禮物的時候了,一口一個爹爹叫的親熱,扭頭就不認人……”

沒良心的丫頭,有了娘忘了爹,裴元嗣沉著臉抱著綏綏去了窗下的羅漢床上,綏綏生氣地揪著爹爹的耳朵,裴元嗣痛得輕嘶一聲,不得已放下了綏綏,綏綏便得逞似的笑哼一聲,“啪嗒啪嗒”又跑回床邊湊到娘親麵前說話兒去了。

裴元嗣便站在窗邊看著母子三人。

昭哥兒和綏綏剛出生時大有不同,皮膚很是白淨嬌嫩,眼皮上一道褶子深深地,小家夥安安靜靜地靠在阿縈的懷裏,不時眨巴眨巴眼睛,砸吧兩下小嘴,紫蘇和她說小四郎就是餓了哭起來都極有分寸,比小時候一哭鬨起來恨不得驚天動地的綏綏文靜多了。

阿縈想起小丫頭小時候就忍不住笑,感慨這姐弟兩人的性子實在該換換,綏綏可愛的時候是真可愛機靈,鬨氣脾氣來氣人的時候也是真氣人。

裴元嗣以為把胡子刮乾淨了阿縈會消氣理他,沒成想阿縈待他依舊冷冷淡淡。

翌日是四郎的洗三禮,裴元嗣本想辦大,想到阿縈生綏綏的時候辦的就不是很隆重,怕阿縈多想,遂決定一切從簡,照著綏綏洗三禮的舊例辦。

郭太醫和崔太醫都建議阿縈多臥床幾日好好養養,這天阿縈便依舊沒下床,陸氏和張氏都過來陪她聊天,陸氏離開後阿縈和張氏道謝,那日她難產時張氏進產房陪她熬了大半宿,她很是過意不去。

張氏打趣道:“你該謝謝國公爺,是他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我怎麽好意思居功?“又道:“你是沒見那天國公爺急壞的樣子,二話不說就衝進產房裏,他可是真心疼你呢!”

阿縈憋了幾天一肚子的牢騷終於有了發泄的對象,“那是因為姐姐沒聽到他那天說什麽!他說我要是睡過去他立馬就另娶,你聽聽他說的是人話嗎?還疼我,他疼我肚子裏的孩子還差不多!別提他,一提他我現在就來氣!”

張氏失笑,“你這丫頭怎麽還鑽牛角尖了?他要是當時不這麽激你,你哪裏能順利把四郎給生下來?這話可當不得真!”

阿縈不想提他,繃著臉轉移了話題。

張氏對綏綏和四郎都很是喜歡,笑著問阿縈有沒有給四郎取名字,阿縈說還沒有,暗想前世她沒有難產這一遭變數,也不知道這輩子昭哥兒的名字會不會變,以後兩個孩子的命數會不會變。

張氏羨慕地看著姐弟兩個,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綏綏想到娘懷弟弟時也總是做這個動作,眼尖地盯著張氏的手脆聲聲道:“姨姨肚肚裏也有小寶寶了?”

張氏吃了一驚,阿縈看著張氏慢慢變紅的臉,驚訝道:“姐姐真的有了身孕,幾個月了?”

張氏不好意思道:“還不到三個月,胎沒坐穩,我想等坐穩了再說。”

“世子可知道這事?”阿縈忍不住問,她目前知道的是,趙炳安的小妾曼兒剛有了三四個月的身孕,整天在張氏麵前顯擺,著實可惡,若是張氏此時也有了身孕,肯定能狠狠打一把曼兒的臉!

所處的境地不同考慮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同,在阿縈心裏沈明淑和張氏雲泥之別,如若當初阿縈是跟著張氏入了平江伯府,有張氏如此敦厚賢淑的主母阿縈何苦還會年紀輕輕香消玉殞?

所以說趙炳安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張氏嫁進趙家這麽多年勞心勞力賢良淑德,趙炳安一點不知珍惜,反而讓一個小妾在張氏前麵先懷了身子。

張氏迎著阿縈憐惜的目光,卻微微笑道:“阿縈,其實我早就想通了,世子不喜歡我,即使我再努力去改變自己也沒用,與其把精力浪費在那些不相乾的人身上,我寧願過好自己眼前的日子。”

她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兒女雙全,現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有了盼頭,以後孩子就是我的天,我會將它平安健康地撫養長大。”

後院裏阿縈和張氏姐妹兩人說著體己話,前院趙炳安卻發現裴元嗣今日很不對勁,大喜的日子飯桌間猛灌了自己好幾碗酒不說,臉上還頗有幾分強顏歡笑的味道。

趙炳安稀奇道:“你這臉上跟結霜似的沒個笑模樣,莫非是又和阿縈吵架了?”

“沒有,想喝就喝了,我高興,”裴元嗣看著他道:“你喝的也不少,光說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