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惑君 阿縈裴元嗣 3710 字 2023-04-16

第41章

陳裕是沈文德下屬的兒子,沈文德在禮部做郎中,已經十年沒有得到升遷,陳裕的爹是其中一個小小的七品主事。

陳裕比阿縈大三歲,如今隻是個窮秀才,和十八歲就連中三元的狀元郎裴元嗣,二十一歲便高中探花的徐湛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但現在不能中不代表日後就不會,沈文德見過陳裕幾次,他很欣賞陳裕的才思敏捷、斯文儒雅,覺得陳裕中舉及第隻是時間問題。

何況陳裕出身不高,阿縈嫁過去陳家不會因她曾是外室女兒的身份而看不起她,沈二夫人也會歇了繼續折磨阿縈的心思。

沈文德一切想的都很好,卻沒料到半路殺出個曹誕,曹誕色迷心竅非要納阿縈為妾,大哥慶國公親自找過他數次,說“阿縈不過是個女孩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嫁的好才管用,她若真體諒你這個當爹的,就該乖乖地嫁到曹家去才是”。

在大哥和妻子的雙重壓力下,沈文德隻能答應將阿縈嫁過去,並給了陳裕一筆銀子封口,讓他不要出去亂說話毀壞阿縈的清譽。

陳家拿了銀子後息事寧人,後來阿縈又改嫁給裴元嗣做妾,陳家也沒出來作妖過,本來以為阿縈早已經忘了他,陳父也用老上司沈文德給他的這筆銀子給兒子又聘了一個出身不高,但嫁妝不少的商戶女。

那商戶女家中雖富貴,模樣比起阿縈來卻是雲泥之別,陳裕貪圖阿縈的溫柔美貌,正心中鬱鬱,誰知這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昨天他竟收到了阿縈寫給他的信,哭訴她在衛國公府不受寵,長姐欺辱夫主厭惡,日子難過,求與他見一麵有事相求。

陳裕不敢得罪衛國公府,但美人相邀,還是從前的舊情人,陳裕很難不動心,再者約定見麵的地方在慶國公府又不是衛國公府,慶國公府他都去過幾次了,若是謹慎些當不會被人發現。

陳裕色膽包天,幾乎沒怎麽猶豫就應下了阿縈的邀約,今日午後他按照約定來到慶國公府的角門後,因今日沈文铖在府中辦升遷宴,府中人流如水,看守的小廝皆未曾留意。

陳裕便隨著接應他的丫鬟一路來到了府內一處荒蕪的院落,流翠苑。

……

陳裕和阿縈初定親時也曾費心與沈珽打過交道,不過沈珽壓根看不上他一個慣愛鑽營的窮秀才,慶國公更不可能邀請他來參加宴會,按理說阿縈出嫁後沈文德便不該再與陳裕有什麽往來。

徐湛疑心陳裕圖謀不軌,遂尾隨陳裕跟去看看。

哪知半路撞上兩位熟人,等徐湛擺脫兩人之時陳裕已不知所蹤,徐湛隻得四下尋找,一直找到流翠苑附近,親眼目睹一個雲緞錦衣的女子腳步匆匆地也跟著到了流翠苑。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阿縈!

“爺,你千萬別衝動!”長隨見主子關心則亂,竟抬腳就想衝進去,急忙拉住他道:“如今縈姑早娘已嫁到了衛國公府,她與陳裕私會,那是她的私事,爺過去又是什麽立場?”

“縈娘心思單純,她絕不可能主動邀約與陳裕私會,除非陳裕要挾於她!”

徐湛沉聲說完,又壓低聲音指著兩側的草叢道:“你瞧見沒有,左側草叢中有人把守,陳裕在慶國公府毫無根基勢力,除非有府內之人暗通款曲襄助於他……”

“不好!”徐湛眉頭一皺,突然反應過來!若他沒認錯,那躲在草叢裏的小廝正是常跟在沈明淑身邊的隨從小方兒!

沈、明、淑。

徐湛心愈發沉了下去,倘若此時沈明淑再帶著人來流翠苑“捉奸”,隻怕阿縈與陳裕私會之事敗露,她隻有死路一條!

徐湛是書生,但他身手也很好,和長隨配合著悄無聲息地繞到小方兒身後將他迅速打暈拉至暗處,隨即徐湛就拎起草叢中的一根長棍衝進了屋內。

“……姨娘,他不會死了吧?”站在窗外的紫蘇擔心地問。

“他隻是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阿縈剛說完,屋門就被人從外麵一腳踢開。

一個模糊的男人影子衝了進來,他焦灼地喚她的閨名“縈娘”,兩三步就到了她的麵前,在看見她渾身上下完好無損的那一刻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在沈家,隻有一個人會喚她“縈娘”。

“怎麽是你?!”阿縈震驚地看著破門而入的徐湛。

“我不管你要做什麽,現在立即隨我離開。”徐湛抓住了阿縈的手。

阿縈既驚且怒,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將手用力抽出,冷聲道:“徐大人,男女授受不親,如今我是裴家妾,與你沒有絲毫乾係!請你立刻出去,不要壞我的事!”

“不要壞你的事?”

徐湛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陳裕,幾乎不用多加思索便想清了一切,“沈明淑要汙蔑你與陳裕有染,你也知道?”

“是,可是沈……是長姐先要害我,我隻是將計就計,我要讓裴肅之看清楚,他舉案齊眉四年的妻子是怎樣的蛇蠍心腸!”

“表哥,你會去告發我嗎,你不會的,對不對?”

阿縈很快冷靜下來,後背一身冷汗,她不該激怒徐湛。

她幾乎是立即就紅了眼睛,主動上前握住徐湛的手哀求道:“我沒有辦法,是她先要害我的,如果我不這樣做我就會死,表哥,你就當沒有看見今日的事情好不好?”

她眼中噙著盈盈的淚意,宛如珍珠一般滾落了下來,楚楚動人,即使是流淚也別有一番風情。

這還是她嫁人後徐湛第一次與她離得這樣近,少女眉眼間的青澀懵懂被成為人婦後的嫵媚風韻取而代之,不過短短的半年,她竟比未出閣時還要美麗、還要動人。

徐湛情不自禁反握住她的手,想要兩人離得更近一些,但是理智讓他推開了阿縈,狼狽地轉過身去,“縈娘,你別這樣,我們不能……”

身後軟玉溫香竟又擁過來緊緊地貼覆在了他的身上,輕聲抽泣道:“沒錯,我是還在怨你,怨你隻想納我為妾,從未想娶我為妻!我曾經是那樣地傾慕你,你卻隻想納我為妾,我怎能不怨你、恨你?表哥,若你待我還有一絲情意,就求你幫幫我好嗎?求你……”

徐湛迷失在阿縈那一聲聲幾乎心碎的“表哥”裏,他握住她那雙纖纖柔荑,艱難地道:“我,我自然會幫你,隻要你不再怨我。”

阿縈暗暗鬆了一口氣。

徐湛轉過身來,抬手憐惜地為她抹去眼睛的淚珠,小心翼翼地猶如對待珍愛的瓷器。

阿縈本能地抗拒,但她忍住了,輕靠在他的懷中委屈落淚。

她承認她心裏的確怨懟徐湛,她十二三歲時,他是沈家讀書最好的,模樣最俊俏的少年郎,他曾經待她那樣得好,是那種恪守禮數、知曉分寸,不為人知又格外偏愛她的好,她竟然做夢徐湛有一天會娶她為妻。

當他愧疚地說他隻能納她為妾時,她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就因為她出身卑微,就不配被人珍視,就隻配給人做妾嗎?

心灰意冷之下,阿縈拒絕了徐湛,後來父親給她介紹了陳裕,她也應下了這門親事。

不論是徐湛、裴元嗣還是陳裕,他們喜愛的無一例外都隻是她的美貌與年輕的身體,他們權衡利弊,或為了自己的仕途,或為了家宅的安寧,或為了自己的顏麵,從沒有人真正把她放在心上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徐湛要娶一個有益於他仕途的大家閨秀光耀徐家門楣,這無可厚非,所以阿縈不會再為了這樣的男人白流真心的眼淚,左右等會兒還要演戲,大不了這會兒就先把眼睛哭紅了。

“縈娘,我……”

徐湛啞聲開口,剛想一訴衷情卻被阿縈打斷,“來不及了表哥,他們馬上就要來了。”

她往他手中塞了一封信,正是沈明淑讓徐瀚模仿沈玦的字跡寫給她的那封信,告知事情前因後果,“此信出自瀚表哥之手,表哥若是不信可以回去查,我與瀚表哥素來無冤無仇,求表哥幫我為我主持一回公道!”

徐湛震驚地看完了信,鄭重道:“縈娘別怕,我回去定會為你查清此事!”

“有表哥在,我不會怕,”阿縈擔憂地往門外又看了幾眼,催促徐湛趕緊離開,徐湛順勢將她纖弱的身子摟於懷中,憐惜地道:“我走了,你怎麽辦,還有窗外的那個丫鬟,我記得她從前似乎是沈明淑的丫鬟?”

“那是紫蘇,她現在是我的人,信的過,但門外的小方兒是長姐的小廝,表哥進來時他可有看見你的臉?”

“不曾,我從背後打暈了他。”

徐湛冰冷的指尖劃過阿縈紅腫淒楚的杏眼,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縈娘,你若信得過我,我有法子讓他指證沈明淑。”

這可能是他唯一能幫她之處了。

“我信你。”阿縈毫不猶豫地說。

送走了徐湛,阿縈交代了紫蘇幾句,便將窗戶重新關好。

角落裏點燃的催情香即將燃儘,她先將線香吹滅,好保留證據,扯亂自己的頭發,又狠下心狠狠打了自己三四個巴掌,把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都扇腫了,再從袖中取出一根的金釵,在左手手腕上用力劃下一道長約一指的血痕。

忍著鑽心的疼楚,靜靜地等傷口的血滲出,稍微乾涸,這時她的身子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渾身發冷打顫。

她剛進屋就發現陳裕中了少量的催情香,強迫要對她行不軌之舉,阿縈自知身體柔弱,故而毫不反抗先與陳裕哭訴委屈將他穩住,再趁他不備時將那磨得尖利的金釵迅速紮進陳裕腹部的左側下處,此處不會致命卻會使人大量失血,陳裕一聲不響地倒在了地上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