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謝一昊回家後,溫黛黛並沒有著急回學校,而是去了醫院。
有些東西,她想弄得更清楚一點。
晚上八點,班裏同學正興致高昂地開著班會。
最近壓力大,大家已經開始計劃等高考完之後去哪兒玩。
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舒建新則是著急得不行,溫黛黛這個人隻在五點多的時候給自己發了條短信請假,說是有點事會耽擱,他也沒多留意。
但現在都八點多了,電話不接,聯係不上。
反反複複問了下午出去買東西的幾個同學,隻有陸修齊聽到他們好像去了婦幼兒童醫院。
舒建新一瞬間心涼半截。
如今的高中生不必他們當年,年紀輕輕就墮胎的比比皆是。
前陣子,隔壁二中有個女生跳了樓。據檢查,十七歲的女生肚子裏當時已經有個三個月大的嬰兒。
他又想著那天在教學樓頂,溫黛黛親自承認她和謝一昊的關係,後背發涼。
當初可是他在一眾反對聲中支持黛黛來複讀的,如果真是他想的這樣,該怎麽給她爸媽交代。
舒建新越想心越慌,來不及應同學之邀高歌一曲,急匆匆拿了外套和車鑰匙就直奔醫院。
*
醫院。
溫黛黛翻著鹿識的病曆本,往日溫柔的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事嚴肅與不可置信。
“怎麽會這樣?”
“所以,我們醫院還是希望鹿識能繼續治療。但趙女士目前聯係不上,也隻有謝一昊能做主。”
宋醫生雙手交握,他記得謝一昊很聽眼前這個女生的話,所以破例給她看了病曆本。
溫黛黛急速地翻著,醫生的鋼筆字她看不懂,但機打出來的卻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鹿識是個盲人,他的眼睛看不見。
所以,之前他匆匆朝著謝一昊奔過去才會跌倒。
因為他根本就看不見。
但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因為小時候發過高燒,現在鹿識的膝關節屈曲畸形,檢查出來的結果是極有可能惡化成小兒麻痹症。
她媽媽就在醫院工作,她自然也道那麽小的孩子如果真的得了這種病,得不到好的治療,會對孩子一生都造成巨大的影響。
宋醫生抽過她手裏的本子,“冒昧問一句,能不能找到謝一昊的父親,也就是鹿識的父親?”
溫黛黛搖頭。
恐怕除了趙雪晴,沒有人知道鹿識的爸爸是誰。
但據宋醫生說,趙雪晴已經好幾天沒來醫院了,所以無奈之下,他們才聯係了謝一昊。
溫黛黛算算時間,大概從她大鬨學校之後就沒了蹤影。
她去了病房,鹿識在摸著自己的識字卡,嘴裏念著“1234”。
水晶剔透的一個小包子,聞到了她的氣味,臉上樂開了花,“姐姐?”
明明是亮晶晶的眼珠,卻什麽都看不見。
溫黛黛上前,摸摸他的頭發,“真厲害,怎麽猜到的?”
鹿識白玉盤似的臉盤笑出兩個可愛的酒窩,“我聞到的,姐姐身上甜甜的。”
他身子朝後勾著,“沒有人了嗎?”
小奶音聽得她難受,她悄悄在他眼前揮手,果然,他看不到。
溫黛黛覺得胸口堵得慌,勉強笑笑,“姐姐教你唱歌好不好?”
“嗯嗯。”頭點得比撥浪鼓還快。
*
舒建新趕來醫院,正好在拐角碰上正準備回校的溫黛黛。
溫黛黛心裏想著鹿識的事,臉色很是不好。
她摟著自己的書包,看起來柔弱得像是隨時都能被風吹倒。
舒建新一個健步衝上前,吼了聲“黛黛”。
她被嚇一跳,書包直接掉在地上。
“小舅舅?”
小舅舅怎麽找來了。
沒等她問出來,舒建新臉色差得像是覆了層烏雲,緊接著就是暴風雨。
“謝一昊呢!”
溫黛黛不明所以,“回家了。”
這話聽得舒建新怒火衝天,溫黛黛完全相信,假如此刻謝一昊在這裏,小舅舅那緊握的拳頭絕對會毫不留情的砸過去。
他也顧不得那些能不能問出口的問題,單刀直入,“來醫院做什麽?”
鹿識的事,大概連謝一昊的二叔都不知道,溫黛黛閃爍其詞,“見一個朋友。”
舒建新盯著她的肚子,語氣十分不友好,“說實話!”
溫黛黛很少見他臉色黑青的樣子,“是實話!”
“什麽朋友,哪個班的,姓什麽叫什麽……”
問的比查戶口的還仔細。
溫黛黛來不及細問小舅舅這是怎麽了,宋醫生正好追了出來,叮囑她鹿識的病耽擱不得,就算謝一昊做不了主,但也要儘快找到趙雪晴。
舒建新聽得雲裏霧裏,見著眼前這個斯斯文文的醫生轉身要走,一把揪住人胳膊。
宋醫生不妨,疼得齜牙。
緊接著,宋醫生被這位辛勤的園丁死死拉住,纏著問了半小時。
搞清楚是個烏龍後,舒建新大舒了一口氣,就快成了唐三藏,一路把溫黛黛念叨回學校。
*
溫黛黛咱三考慮後,把消息告訴了謝一昊。
她給他說的時候,裴佳剛發了英語卷子。
儘管她的表述儘可能避重就輕,謝一昊依然把英語試卷揉成團很小的紙球,猛地砸進後門的垃圾桶裏。
上課的時候,溫黛黛寫了個小紙條過來。
【不管你做什麽決定,都沒有不對。】
謝一昊盯著她的字,連筆沒有像往常那樣一氣嗬成。頓筆很多,應該是想了很久。
他沒回,隻是用手指在她背上劃了幾下。
*
周三,溫黛黛和康敏佳他們被學校叫去集中培訓,為期一周。
距離高考不足百日,無形的戰場已然悄悄走進。
溫黛黛心裏記掛著謝一昊,走之前交代了許多。
四樓教室外,徐向東和孫靠胳膊撐在欄杆上,“你發現沒,昊哥最近特別怪!”
孫靠看著自己昨天剛分手的前女友胡蹦亂跳,一點傷心的樣子都沒有,內心極度不爽,隨口一答:“我看你特別怪!”
徐向東踢了他一腳,“沒開玩笑,整個人狀態不對,對什麽都沒興趣。”
這麽一說孫靠也想了一下,“似乎真是。”
兩人也是閒得沒事,放了學悄悄跟在謝一昊身後,打算挖掘出個什麽大秘密。
哪知出租車左繞又繞,最後竟然到了醫院。
兩人對視一眼,拉起帽子遮住臉,跟著他進了住院部。
*
謝一昊想著溫黛黛那些話,躲在暗處,看著走道裏自己摸索著走路的鹿識。
三歲的孩子,又看不見,左手扶著牆,跌跌撞撞朝前走。
不小心有人碰到他,他反倒提前說對不起,還給人鞠了個大大的躬。
惡作劇的小男孩哈哈大笑,罵他是個瞎了眼的小傻子。
醫院的護士心疼他,哄跑了惡作劇的男孩,單手抱著他回了病房。
他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桂圓,眨眨眼珠給幫他的護士,說很甜很甜。
護士出來的時候,擦著通紅的眼。
“我要是有個這麽乖的小孩子,肯定捧在心窩裏疼。”
“是啊,太招人疼了。”
謝一昊裝作路人靠牆玩手機,聽完她們的對話。
走道儘頭,剛剛惡作劇的小男孩得逞的笑容傳來。
他揣好手機走了過去,沒幾分鍾,此起彼伏的哭聲響徹整個十四層。
他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轉身回了家。
跟在他身後的徐向東和孫靠大眼瞪小眼,之前看他來婦幼醫院,還以為他把人女生的肚子搞大了。
但左看右看,謝一昊貌似看的是個三歲大的小屁孩,這也太詭異了。
*
溫黛黛一直擔心她集中培訓的時候,謝一昊會做出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