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天後, 族長帶著狩獵隊回來了。

這次走的很遠，足足有四五天時間，帶回來的獵物不是殺了扛回來的, 而是族長和狩獵隊用藤蔓捆著趕回來的。

當部落發出‘梆梆梆’的敲擊聲。

大家分批去領肉，卓岩是第一批去的，他和石頭、小鹹先去, 喬姐和阿曼留在窯廠看著——雖然有了第一次燒製成功經驗, 不過窯廠裏亞獸人們乾活很精細, 有點什麽不確定就會找卓岩詢問。

卓岩將‘領班權’分攤給小夥伴，各管各的。捏陶就是喬、小鹹，燒陶燒木炭就是石頭阿曼。他們都搞不定，再來問他。

所以現在領肉也是分批去。卓岩帶著第一批領肉的亞獸人去部落廣場，結果——

“！！！”他看到了什麽！

卓岩張大了嘴巴, “恐、恐、恐龍？”

“不是啊卓岩哥, 這是短腳獸。”小鹹說完, 盯著不遠處的短腳獸露出興奮目光, “卓岩哥，這個可好吃了。”

“骨頭還很好用。”石頭在旁補充：“骨刀比石頭還堅硬。”

卓岩：……驚訝的還沒合攏嘴巴。

這隻龐然大物, 很像恐龍, 可站立行走，可四肢奔跑, 前麵兩隻爪子很短可以翹起來——但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這隻獸背脊還有翅膀, 很小, 應該是飛不起來的。

而且整體外觀, 卓岩以前看侏羅紀恐龍電影，查過恐龍化石相關資料, 也算是閱龍無數，這隻還真沒見過。不過看大小，有點跟猛獁象差不多……吧？

那次猛獁象，天太黑，而且已經殺了，卓岩並沒有感受到多大，隻知道那次他和阿銀分到了五十多斤肉。

“快到換鹽隊出發了，族長費勁抓到短腳獸，它的骨頭牙齒堅硬無比，可以做成小巧的骨刀，羽人體型小巧，比較瘦弱，他們的爪子和喙也不行，平時做飯切東西最喜歡骨刀了。”石頭給卓岩講。

小鹹哼哼：“我們草原森林四個部落，每年都要給他們送上最好的寶貝，才能換到多的鹽。卓岩哥，他們好挑挑揀揀的，四個部落單獨洞裏拿出手的都是皮毛，隻能換一些些。”

部落裏換鹽是大頭，單獨個人換的鹽加上部落最後發的鹽，這樣洞裏鹽會比較富裕。要是靠集體發，那也看集體準備了什麽換鹽物。

反正去年部落準備的不太好，沒換到特別多。

“我聽我阿父說，那些羽人平時就打扮，穿的漂漂亮亮的，戴著飾品，喜歡跳舞，每年就飛一趟海邊，然後就靠我們四個部落換鹽物活著。”小鹹氣呼呼的。

他覺得虧了。

卓岩有一說一，“那羽人飛躍平原森林去海邊還要背回鹽，也付出了體力，跟海人交換鹽，也要準備東西。”

小鹹嘟著嘴有點不開心，他覺得卓岩哥幫羽人說話。那些羽人明明就很挑剔的，去年阿媽準備的那麽好的皮子，都被嫌棄。

“不過，我們四個部落，吃鹽方麵全讓人家羽人捏出了命脈，買賣換物，羽人單獨壟斷，他們獨大，要什麽我們就提供什麽，這也太坑了。”卓岩不否認人家辛苦，但是這種交易關係不平等，長此以往，四個部落不好發展的。

市場還是要自由的，大家以物換物心甘情願開開心心。

小鹹一聽卓岩哥後麵的話，雖然有的詞他聽不懂，但是大概意思他明白，卓岩哥也覺得羽人不好，不由紛紛點頭，“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大叔叔說，以前還是很好的。”石頭補充，又說：“鷹人很凶狠的，以前最早還有其他族去海邊，一張皮子一包鹽，現在集市多是鷹人，要三張皮子才給一包鹽。”

卓岩：聽起來，這個鷹人不僅拿捏皮毛四族，連著羽人內部也欺負，逐步壟斷。

“確實可惡。”

小鹹石頭紛紛點頭，是很可惡的。

獸人們要宰殺短腳獸，卓岩有些不忍看，正巧族長見到了卓岩，詢問卓岩燒陶的事情。

“第一批六十件，今天燒製第二批陶鍋晚上能出窯。”卓岩彙報，“陶碗水壺，現在是每個洞兩個碗一個水壺，都在那邊還沒發，等族長發。”

族長點點頭，看了眼卓岩，“你記數很好。”

卓岩有點慌亂，不知道怎麽回答。族長望著卓岩，一雙眼像是看透了一切，又像是什麽都不知道，繼續說：“部落換鹽隊快出發了，陶器我聽說容易碎不好帶，但是我還是想帶一些。”

“可以用草蕩的草編織墊起來。”卓岩高興這個話題，忙說：“族長，我可以試試怎麽裝。”

他個人帶不了那是因為他家裏沒人去，要喬姐捎著帶，這種重東西肯定不合適，而集部落力量就不一樣了。

“羽人不需要這麽大的陶器，要小一些的。”族長說。

卓岩全都記下了，小一些更好，方便攜帶和售賣。

說完了正事，短腳獸也分好了——去了皮，剔了骨頭、牙齒，那一對翅膀，聽族長說可以曬乾了磨成粉。

“阿雷的獸父腿不好，可以喝這個。”族長解釋。

卓岩瞬間明白過來，族長帶狩獵隊走這麽遠，艱難的抓短腳獸，為了換鹽，也是為了阿雷的父親。阿雷死了，部落裏的獸人，尤其是打獵精壯的獸人其實是珍貴資源，如果一個個都死了、病了，不去管，那部落離衰落也不遠了。

畢竟獸人和亞獸人生崽率不是很高的。

自然，卓岩覺得族長也不單僅從利益出發，族長雖然話不多，有時候很嚴苛——阿灰曾經說過的，外出狩獵對待獸人很嚴苛，燒製陶罐時也很沒存在感。

但部落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族長都有操心的，去年冬天他領肉，族長還跟他說，不行就去大洞裏，大叔叔多給他帶肉的骨頭，也是對他的照看。

部落裏除了發展的利益，還是有溫情的。

卓岩幾人領完了肉回，這一框沉甸甸的，起碼有六十多斤，吃不完根本吃不完，這隻短腳獸果然比猛獁象幼崽大，但是聽石頭說，這也是短腳獸幼崽。

“……好大。”卓岩隻能說。

“這麽多肉，吃不完要浪費了，要是有鹽就好了。”小鹹心疼不已。

卓岩想了下，“要是曬成肉乾，或者烘乾呢？”就跟肉脯一樣，隻是沒鹽沒調料，去了水分，下次吃可以燒湯之類的。

“卓岩哥，什麽意思？”

“就跟燒陶一樣，這肉軟軟的把它變得硬邦邦，就跟我曬得野菜乾一樣，它要是軟軟的野菜放不了多久就要壞，但是曬乾風乾，或許能多放一會。”

“回去試試。”

這下卓岩石頭都走的快了，而其他亞獸人也是結伴，在背後小聲驚嘆說：“你剛才看到了沒？卓岩和族長說話呢。”、“看到了，卓岩真厲害都不害怕族長。”、“是啊是啊，我就比較害怕。”、“我也是。”

“卓岩可真厲害。”

總而言之就這個意思。

今天要出第一批陶鍋，卓岩想現在燒的每個洞都夠基本用的：兩大碗一水壺一個鍋，之後先緊著羽人集市交換物燒，按照他聽部落裏說的，羽人喜歡漂亮、精巧的東西，他打算給陶罐上做一些花紋。

還有編織陶罐的軟草。

回去之後，卓岩先把肉放在陰涼處，跟著喬幾個說起之後捏陶器大小，“族長說羽人不用這麽大，路途又比較遠，我想的是做成小號版的陶鍋，既可以加熱做飯燒水比較實用。”

陶碗的話，也可以做一些。

沒閒聊多久，第一批回洞裏放肉的亞獸人們回來了，自然也帶了些肉，先接手乾活，第二批人去領肉。

卓岩乾活的時候切了一塊肉，放在爐窯旁烘著，心裏祈禱阿銀千萬別打了獵物回來，不然今天真的要吃不動放壞了。

不過可以煎成肉，用油脂泡著也能放，但是好膩。

萬幸，阿銀和阿頭回來了，兩隻豹子渾身毛都炸開了，阿銀身上沾著草，哪哪都是臟兮兮的，但是沒受傷，阿銀嘴裏也沒叼東西。

卓岩：猛鬆一口氣。

“我看看怎麽了。”

阿銀跑的飛快到了哥哥麵前，先是搖著尾巴轉了一圈讓哥哥看，又是倒在地上攤開肚皮讓哥哥檢查，遠處的阿頭：……看的目瞪口呆，然後猶猶豫豫繞了一圈，走遠了。

這個阿銀，跟外麵打架的阿銀可不是一個阿銀。阿頭心想。

“好，看到了沒受傷，你先去吃肉，我都分好了，今天部落裏分了很多很多肉，你吃飽了就好，也別撐到，我想辦法曬點肉乾。”卓岩說。

阿銀沒去吃，而是用鼻子頂哥哥的腿，哥哥吃了嗎？

“你看，窯口我放了些，打算烘乾吃。”卓岩說。

阿銀這才跑去吃肉。

卓岩問：“今天是短腿獸的肉，聽小鹹說很好吃，好不好吃？”

阿銀剛才根本沒嘗到區別，聽哥哥一說，放慢了進食速度，仔細嘗了嘗，才嗷嗚叫，好吃。

卓岩還沒吃到嘴，聽阿銀說好吃也是好奇，等他石板前的烤肉烤的滋滋冒響，略略泛著一點油脂，有種七成焦，就是表麵略微一層金黃色，他沒忍住用手捏著起來送到口中，不由眼睛一亮。

確實好吃。

這個肉不膩不柴，外麵幾分焦感，吃起來有點奶香混著一絲絲鹽味——

“鹽味。”卓岩看阿銀，“你嘗出來鹽味了嗎？”

阿銀低頭繼續嘗了一大塊，皺著眉頭仔細嘗，真的有啊哥哥。

“這隻短腳獸肯定是食草的，跟猛獁象的口感有點像，不過猛獁象要柴一點也沒奶味。”

卓岩不打算烤了，先忍一忍，等這批陶鍋燒出來，乾脆和大家一起烤肉吃，反正也不餓。

天黑了，沒多久族長也來了，那位老者阿叔也提醒卓岩時間到了，看來族長也是看時間差不多過來的。

放緩火，降溫。

有亞獸人取了帶著火星的木炭先放一旁，卓岩說出完窯，不困，餓的話，一會可以在旁邊吃烤肉。大家都響應的，今天肉好多。

開窯，取陶。

一件件大肚陶鍋一一擺放整齊。

儘管是第二次出窯，但辛勤乾活的亞獸人們還是很興奮，而這次族長直接說：“今晚，每個洞，兩隻陶碗一個陶壺一個陶鍋。”

“不夠用的話，等換鹽隊走了之後，再燒。”

“由卓岩安排發下去，不用等我回來。”

大家聽聞安安靜靜的，等族長話說完了，起此彼伏的聲音：“好。”、“知道了族長。”、“好的。”、“我們會聽卓岩話的。”

族長狩獵前，這片卓岩戲稱窯廠，其實是一大片荒蕪的地上分了兩大塊，一邊燒木炭的豬槽窯，一邊是三口窯，而如今靠樹蔭下搭建了木頭篷子——

阿達雨阿灰還有阿頭四個獸人乾的。

自然也是卓岩和喬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