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堯看著在裏側閉目養神的荼茉，用修長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

“我有些累了，想睡一會兒。”他的聲音低低的，隱隱帶著些乞求，“你能不能拉著我的手？我怕掉下去。”

荼茉避開他的手，向外麵掃了一眼，看到他貼在懸崖邊上，的確很容易掉下去，於是便拉起他的半邊袍擺，用自己的腳踩住。

然後橫他一眼，意思是這樣也可以。

蕭清堯氣笑了，無奈地搖頭，將手臂枕到腦後，閉目休息。

他是真的累了，很快便睡過去，連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荼茉怕他當真掉下去，隻好在一旁守著，隻是她身上還有傷，這一天又驚又嚇，結果不知道什麽時候連自己也睡著了。

翌日再醒來，她竟躺在蕭清堯懷裏，頭枕著他的手臂，右手摟著他的腰，甚至還有一條腿搭在他腿上。

她連忙翻身爬起來，要殺人一樣瞪向蕭清堯，可他卻依舊枕著手臂，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裏，一臉無辜道：“我說我沒碰你，你信嗎？是你自己靠過來的，我也沒辦法。”

荼茉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可是睡著以後的事又拿不出證據，隻能沒好氣道：“快些走吧，天都亮了！”

狹長的眸中暗藏著笑意，蕭清堯淡聲道：“我也想走，可是胳膊被你枕麻了，你等我緩緩。”

“你不會把我推開嗎，淨會找理由！”荼茉拿眼瞪他。

蕭清堯毫不掩飾地看著她：“我喜歡還來不及，怎麽舍得把你推開？”

這般赤.裸的表白，他不是第一次說了，仿佛他是真的很喜歡她一樣。

若是那些不堪的過往不曾發生，她大概會因為他的款款情意歡欣激動，開心到天上去吧。

可是往日種種，歷歷在目，如今他的喜歡，實在可笑至極。

似乎看出她眼中的嘲諷與冷漠，蕭清堯唇邊的笑意淡了下去，閉了閉眼，然後坐起身做準備，再次抱著她向上方攀去。

一個白日大約能攀升近兩千丈，這麽算來，他們大約還需三四日才能爬上崖頂。

夜裏歇在石洞中，蕭清堯依舊守在洞口，荼茉像打定主意一般，不論他說什麽都不理會，隻想快些離開這個鬼地方，離他遠遠的。

兩天之後，天降大雪，裂穀之中陡然冷了起來，呼嘯的冷風刮割如刀，狂暴肆虐，仿佛能撕碎一切，向上攀爬的路途簡直難如登天。

“要不先留在這裏，等雪停了再上去？”荼茉看到蕭清堯爬得艱難，好幾次驚險得差點摔下去，不由憂心忡忡，擔心不已。

蕭清堯緩緩搖頭，俊冷的麵龐滿是嚴肅：“雪停以後，崖壁上會結冰，到時候更難爬。”

他拉著荼茉的手，圈到自己腰間，讓她抱緊，然後深深沉了一口氣，再次奮力向上攀去。

漫天大雪撲簌簌的，越下越大，冰冷陡峭的石壁上落滿積雪，很容易打滑。蕭清堯一腳沒踩穩，猛地向下急速墜落。

就在危急關頭，他連忙揮劍刺向石壁，終於險險地掛在半空，堪堪穩住身形。

荼茉臉色發白，驚出一身冷汗，連口大氣都不敢喘，隻能緊緊抱住他，生怕添亂。

額角暴起條條青筋，在冰冷的大雪中滲出層層細汗，蕭清堯感覺到自己已近力竭，甚至連體內的魔氣都快要壓服不住了。

握劍的手隱隱發抖，手裏不停冒出冷汗，再這麽下去，怕是要出事。

感覺到懷裏的人也在微微發顫，顯然十分害怕的樣子，蕭清堯已經記不清和她發生過什麽，唯一隻記得他愛她，願意為她生，也願意為她死。

抬手用力將她抱緊，將她壓在石壁上，他不管不顧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似乎害怕掉下去，她也不敢用力掙紮，隻能嗚咽地抗拒著，漂亮的大眼睛滿是氣憤地瞪著他。

“荼茉。”他碾著她的唇瓣，沉聲道，“把雷鵬放出來，讓他帶你走。”

剩下不足一千丈的高度，雷鵬應該能飛上去。

他鬆開她，叫她走。

荼茉回過神來，連忙捏起掛在頸間那顆青銅鑲嵌的玉珠子，召喚出雷鵬，坐到他的鳥背上。

羽身骨翼的大鳥在空中盤旋一圈t，荼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朝蕭清堯伸出手：“你也上來！”

蕭清堯深深地看著她，聲音低沉道：“你走。”

他不知道那雷鵬的傷勢恢複得怎麽樣，能不能帶著兩個人飛上一千丈高空，他不敢冒險，怕再次害了她。

看著她怔然的眼睛，似乎還有些愣，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厲聲道：“走！”

荼茉拉著鳥背上的羽毛疾馳向上，飛向那一線明亮的天空。

眼睜睜看著懸掛在崖壁上那一抹雪色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淡，最後淹沒在漫天風雪之中，再也看不清晰……荼茉收回視線，毫不留戀地疾馳離去。

他是聖神，是不死之身，肯定死不了。

這次他費力不少，救她一命，往日那些恩怨，她便與他一筆勾銷了吧。

隻要他別再抓著她不放，別再糾纏於她，她可以試著把他忘了，不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