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我錯了(1 / 2)

師尊,我錯了

素娘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 就看見一個自己平生僅見的俊美男子就站在自己麵前,這男子烏發被金玉冠束起,紅袍上黑色繡紋精巧, 像是羽毛又像是葉子的輪廓,但眉宇間帶著陰沉的戾氣和冷傲, 讓人不敢直視。

此時,這男子手裏正捏著素娘剛拿出來的瓶子, 眯著眼打量了素娘和阿辭一眼, 不耐煩的追問:“說,哪來的?”

這兩個人身上有她的氣息。

素娘怔了怔,敏感的意識到不妙:“……這是一位仙人給我的, 讓我來秦關傳話。”

這個人顯然也是一位仙人,但她總感覺不像是對自己有恩那位仙人要找的人。

鳳燿之微微挑眉,看向手中的瓶子,這瓶子是他為葉一片批量煉製、專為她放丹藥所用, 讓這個凡人來秦關傳話的是她無疑。

素娘壯著膽子問:“不知道您與那位仙人是什麽關係?”萬一是仇敵呢?她可不能害了恩人。

收了小騙子做徒弟後, 真是什麽離譜的事都出現了,連個凡人都敢質問自己。

鳳燿之臉色一沉,想要出手,但轉念一想, 還是忍住了:“本座是她的師尊。”

素娘恍然,這才放下了心中的防備, 恭敬的把葉一片所說的話告訴了鳳燿之。

鳳燿之表情不變, 手指關節卻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心底湧上無名野火, 燒得他渾身焦灼,幾乎想將這裏儘數焚毀。

韓師兄?是劍宗那位年青一代第一人韓玉關吧。

他捏著鳳羽戒, 眼神晦暗至極,怪不得躲著不肯回來,原來是被外邊的野男人勾去私奔了啊……

周圍的人感覺到了鳳燿之蓬勃的殺氣,素娘心中有些不安,把阿辭拽到了自己懷裏,就聽見那個自稱是自己恩人師尊的男人淡淡開口:“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麽時候?在哪裏?”

素娘猶豫了一下,想到葉一片兩人那日不到天亮就沒了蹤影,便放下心來,如實告知了鳳燿之。

鳳燿之漫不經心的瞥了她一眼,輕笑出聲:“你倒是比那些蠢貨識趣多了。”

若是這個凡人也敢說謊騙他,鳳燿之倒是真不介意順手結果了她。

素娘心中驚悸不已,眼前紅光一閃,那個氣勢嚇人的俊美仙人便不見了蹤影。

——

葉一片坐在山洞中,指尖青光不斷躍動,每次略過地上的糧種,便有一批新的糧食被種出。

師尊已經找到了凡俗界,她恐怕是拖延不了多長時間了,隻能趁還沒被鳳燿之找到,能種多少就種多少。

不為別的,隻為減少易子而食和普通人為了活命而不得不行惡的悲劇。

葉一片種下去t,韓玉關便收起來,兩人配合十分默契。

隻是在葉一片又想繼續種下一批的時候,薄弱的靈光剛漫出指尖,腦袋就一陣眩暈,眼前發黑,腰背一軟幾乎要栽倒在地。

“片片!”

韓玉關心中一緊,下意識拋下手中的儲物袋,搶先一步撲倒在地,做了她的墊子。

葉一片恰好摔在他身上,聽得少年忍痛發出一聲悶哼,便忍著暈眩想要坐起身:“玉關,你沒事吧?”

剛坐起來,她腦袋便傳來針紮般的刺痛,控製不住的晃蕩了兩下,但理智還知道身後有個人,便一咬牙想要往身前栽去。

韓玉關卻從身後握住了葉一片的肩,雖是從背後擁抱的姿勢,但二人身體中間還留了很大的空隙,並未貼合在一起。

他不讚同道:“我先前叫你休息,你不肯聽,現在總該別硬撐了吧?”

葉一片冷汗淋漓,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我……”

“片片?”韓玉關又驚又急,連忙掰過她的肩,少女額頭不斷冒著虛汗,將臉上的偽裝都衝了下來。

他頓時心急如焚,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一手摟住了葉一片的肩,另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哪裏難受?”

韓玉關把靈力探入葉一片的經脈,卻發覺並非是他原先想的靈力枯竭,而是一種極為強大的力量正在她體內翻騰,如海上連綿不斷的浪潮,發現外來者後,立刻氣勢洶洶的朝他的靈力衝了過來。

一陣強烈的衝擊,韓玉關當即口中腥甜,但看著懷中孱弱的少女,硬生生的把血又咽了回去。

葉一片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軟綿綿的躺在他懷裏,但韓玉關卻並沒有什麽旖旎的心思,他隻是從儲物袋中取出衣服給葉一片蓋上,眉頭緊蹙,拚命的回想她現在的情況究竟代表著什麽:“……我到底該怎麽才能幫你?”

“你把她放到地上嘛!”一個略帶稚嫩的女聲響起,韓玉關一驚,立刻摟緊了葉一片,手中持正劍橫在兩人身前:“誰?”

“人族,我這就出來,你別傷我!”

朦朧的白光閃過,葉一片發尾的小蘑菇飾物迅速拉長,變成了身穿灰裙的小姑娘。

韓玉關愣了一下:“靈族?”

“是呀,我叫菌菌,是姐姐給我起得名字。”菌菌指了指葉一片,她雖然知道葉一片的年齡比不上她大,但靈族和妖族的習慣相同,以能力強大來判斷尊卑。

葉一片可比菌菌強大多了,她並不打算改口。

韓玉關懷中抱著昏迷的葉一片無法起身,隻能禮貌的朝她點頭:“菌菌姑娘。”

他頓了頓:“你與片片同為靈族,可知道她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當然知道啦!”菌菌這些日子一直跟在葉一片身邊,雖然從不說話,但也是把兩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的,知道這個男人是葉一片信任的人:“姐姐是到了蛻變期了。”姐姐真的好厲害,才化形幾個月,就已經到蛻變期了。

韓玉關遲疑著開口:“是靈族追溯本源的進境期嗎?”

菌菌點頭:“是呀,姐姐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忽然進境了,你放下她,我助她化為原形。”

饒是韓玉關看了再多書,也對靈族的事情不夠了解,他猶豫一瞬,照著菌菌的話把葉一片放在了地上。

菌菌麵色嚴肅,忽然雙手掐訣,一道灰色靈光瞬間從她手心躥進葉一片的眉心。

安靜躺在地上的少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株隻有一片藤蔓一般長的狹長葉子,沒有莖,葉子直接連接著根部,直接躥進了地麵紮根,葉子輕輕搖動,泛起了朦朧的青光。

葉片像是蒼翠卻又潤澤的碧玉,金色的葉脈貫徹了整個葉麵,漂亮的好像是被人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一般。

韓玉關心想:這可能是他見過最漂亮的葉子了。

菌菌‘咦’了一聲,驚詫道:“姐姐的原形叫什麽名字啊?”

韓玉關心中一跳,猛地轉頭看她:“菌菌姑娘不認識?”靈族怎麽可能認不出自己同類的品種?

菌菌被韓玉關凝重的表情嚇得脖子一縮,心虛的眨了眨眼:“我是不知道啊……芝芝靈主也沒有給我們講過嘛!”

韓玉關緊緊抿住唇,物以稀為貴——如果靈境並無與葉一片原形相似的靈族,那她的身份必定不會簡單。

他正努力的在記憶中搜尋關於靈族的書麵記載,卻一無所獲。

此時狹長葉子身邊的青光越聚越多,山洞中憑空長出了各種植物,從內向外爭先恐後的生根、發芽、開出了絢爛的花,眨眼功夫,山洞內已經被這些擠擠攘攘的植物給占滿了,唯有葉一片原形一米之內仍是一片空地。

這些植物像是想向她頂禮膜拜,但又不敢真的靠近,隻得將她拱衛起來。

菌菌捂著胸口,盯著葉一片的原形,迷茫的瞪大了眼睛:“為什麽……”為什麽她有種想要跪拜朝賀的衝動?

忽然,菌菌腦中靈光一閃,想到芝芝靈主之前說過的話,饒是她再怎麽遲鈍,這瞬間也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姐姐就是靈境一直尋找的那個大人物!

韓玉關不放心的看了葉一片的原形一眼,快速的走到山洞外,便駭然的看到原本荒蕪一片的山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黃轉綠,枯木回春,花草冒芽,並不斷的朝外蔓延而出,仿佛大地回春。

他猛地轉頭看向菌菌,後者同樣震驚的眼眶瞪大,嘴巴都合不攏,但一察覺韓玉關的目光,菌菌立刻警惕的閉上了嘴,暗暗朝著洞口走了兩步,手張開,做出一個防備的姿勢。

韓玉關把她的表現看在眼裏,心中一沉,乾啞著嗓子開口:“菌菌姑娘,你們靈族蛻變期的時候,都是這樣嗎?”

“是、是啊!”菌菌的眼睛心虛的飄忽了一瞬,但緊接著就仰著臉,理不直氣也壯的說:“這算什麽,我們每有靈族度蛻變期的時候,天上還會下靈雨,全靈境的族人都能增長修為呢!”

韓玉關一聽就知道她在瞎扯,沉默片刻,輕聲吐出一句:“……菌菌姑娘不必如此,在下不會傷害她。”

菌菌將信將疑的看了看他:“……哦。”管你會不會!文殊靈主說過,人族都是不可信的!

韓玉關深深朝著山洞內看了一眼,手一招,握緊了持正劍:“還要勞煩菌菌姑娘看顧片片,我去外邊給她護法。”

這樣大的動靜,隻怕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哪怕這裏是凡俗界,哪怕他們尋找的這座山險峻,韓玉關也不敢掉以輕心。

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料。

大地本一片荒蕪,卻突然返青,在人們眼皮底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雜草叢生、花香遍地,堪稱神跡。

眾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什麽異寶出示了,便瘋了一般的朝著這座越發生機勃勃的山上躥。

“快跑啊!拿到寶貝,咱們就一輩子不用挨餓啦!”

“大哥,等等我!”

“你跑快點,在這麽磨蹭,連寶物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就在烏泱泱的一片凡人跑到山腳時,便見一個拿著劍的粗衣少年擋在關口,語氣沉靜:“退後。”

他聲音不大,但即使是站在最後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少年的姿態並不凶惡,但不知怎的,眾人幾乎都是心中一震,瞬間安靜下來,隻有幾個向來膽大的惡漢不停叫囂。

“你說退後就退後啊!你算什麽東西!”

“我說,你該不會是想要把我們這些人給趕走,你一個人獨吞吧!”

“滾下來!滾下來!”

喊著讓他滾下來的聲音越來越大,韓玉關麵不改色:“請諸位相信,在下不讓你們過去,是為了你們考慮。”

他輕描淡寫道:“在下並不願意傷害你們。”

韓玉關說的是真話,但這並不是深知他人品秉性的修真界,而是根本不知道他是何人的凡俗界。

“我呸,你這個人可真夠裝的,還不願意傷害我們!”

“就是,你倒是傷害一個看看啊!我們這麽多人,就算你拿著劍又怎麽樣?”

“兄弟們,衝啊!殺了這小子,搶奪寶物啊!”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韓玉關麵沉如水,手中利劍出鞘,在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的淩厲劍氣,頃刻間,他與人群之間就出現了一條又長又深的鴻溝。

山下瞬間寂寂無聲。

韓玉關仍舊淡淡的看著麵前的凡人,語氣平靜:“現在,各位肯離開了嗎?”

大部分惜命的人拽著親人離開了,但還有一部分貪欲熏心的凡人死活站t在原地不肯走,但又忌憚著韓玉關的武力。

其中有幾個人對視了兩眼,忽然有一個開口問道:“這位公子,就算你不讓我們去搶,至少也得告訴我們裏邊是什麽吧?”

那人說話的同時,他的同伴迅速躥出人群,想要趁韓玉關沒防備的時候衝進山裏去。

“衝啊!”

有了帶頭的,剩餘的人頓時蠢蠢欲動,隻是礙於對韓玉關的忌憚,還遲疑著沒動。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眼看著那幾個人已經快要衝進關口,韓玉關卻握著劍站在原地,麵色冷淡,似乎並沒有阻攔的打算。

“啊!”有人邁出了試探的腳步,但剛走出一步,幾聲淒厲的慘叫忽然響徹天際。

“嘶……”眾人幾乎是驚駭的看著那幾個人剛踏入關口,就瞬間成了血葫蘆,軟軟的栽倒在地,沒了生息。

察覺到麵前凡人們驚恐的眼神,韓玉關平靜的掃了那幾具屍首一眼,語氣漠然:“在下警告再三,仍自行其是者,自尋死路。”

他是劍宗的大師兄,是劍宗培養出的未來掌權人,哪怕堅持正義、護持弱小,也並不會心慈手軟。

早在下山的時候,韓玉關就已經在關口布下了殺陣;之所以在這裏攔著,也是想要阻止並未被貪心衝昏頭腦的人找死罷了。

他目光落在眾人身上:“諸位還不退去嗎?”

眾人終於離開了,寶物再好,也比不得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哪怕是親眼看著同伴慘死的那人,也沒敢去收屍,混入人群溜走了。

見聚攏過來的凡人們儘數離開,韓玉關稍稍鬆了口氣,如果可以,他並不願意大造殺孽。

“嘖……”韓玉關剛想收起持正劍,就聽到身後有一道清冷的男聲不屑道:“人族果然一如既往的虛偽。”

韓玉關神情一凜,拔劍出鞘,轉身喝道:“誰!”

站在他麵前的紅衣男子相貌俊美卻薄唇緊抿,顯得極為冷漠,氣勢驚人,一雙狹長的眼睛正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眼眸內藏厭惡和一種極為複雜的怒意,韓玉關瞬間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當成了小偷、犯人一般。

他蹙了蹙眉,抱著持正劍拱手行禮:“劍宗韓玉關見過妖尊。”

鳳燿之語氣不善:“你就是韓玉關?”

他忽然伸手朝韓玉關抓去,後者心中一緊,後仰避過了他的襲擊,翻身一躍退到了幾米開外。

韓玉關直視鳳燿之,不卑不亢道:“在下可曾得罪過妖尊?”

鳳燿之即使沒想殺了他,一擊不中也有些詫異,難得正視了韓玉關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的盛名倒也不是吹出來的。”

韓玉關不答,定定的看了鳳燿之一眼,輕聲開口:“妖尊是來找片片的?”

“片片?”鳳燿之眯了眯眼,冷笑道:“這也是你配叫的?”

韓玉關卻忽然笑了,他挺直腰板,姿態落落大方:“妖尊恐怕也管不了片片是如何交友的,在下敬重您,是因為您是她的師尊,但在下與片片是怎麽互相稱呼對方,您也無權乾涉。”

鳳燿之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最近不怕死的怎麽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