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狹窄而幽深的北京胡同裏,彎彎曲曲,一間挨著一間。
細小的道路兩邊開著一間間檔口,有的在叫賣著新鮮出爐的包子,有的在排著長長的隊買著剛做好的豆腐花。
中間馬路人來人往,開著車的、騎著單車的、走路的,一個挨著一個,熙熙攘攘,熱鬨不已。
再往裏走,人越來越少,直到走到胡同深處,無人時,一座四四方方的四合院才慢慢顯現出來。
與人聲鼎沸的胡同相反,這座四合院安靜的可以聽到落葉聲,它就像被一個玻璃罩罩住一樣,將所有的熱鬨都屏蔽了。
騰戈看了眼手裏信封上的地址,北京二環西路胡同58號,再抬頭看四合院門口掛著的門牌,綠色的門牌已經鏽跡斑駁,但白色的58號依舊清晰可見。
按著當年他阿媽寄給坤德信上的地址顯示,就是這裏了。
青磚紅門灰牆,這是一座明顯上了年紀的四合院,門口擺放兩頭獅子,厚重的木門隔開了裏外的風景。
騰戈合攏信封,慢慢走上台階。
握著已經生鏽的門環輕輕一敲,門就開了,發出幽長的咯吱聲。
門沒鎖。
他有些意外地挑眉,想著裏麵應該有人,索性用力一推,門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種在庭院兩端的槐樹,此時正是盛夏時節,樹木長得高高大大,綠綠蔥蔥。
但跟生機盎然的景色不同的是,庭院裏迎麵吹來一陣陰陰的涼風,混著一股陳舊腐朽的味道,讓他下意識皺了皺眉。
槐樹下,一位老婦人正手持掃把慢慢清掃掉落在地上的樹葉。
聽到門響聲,她緩緩抬起身子,正午的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住眼睛,眯了眯眸。
“你是?”老婦人蒼老的聲音響起。
騰戈走上前,禮貌詢問:“請問這裏是南榮茗家嗎?”
聽到這話,原本波瀾不驚的老婦人臉上猛然閃過一抹詫異,握著掃把的手緊了緊。
而這變化被騰戈儘收眼底。
並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老婦人轉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騰戈回答:“我叫騰戈。”
像是沒料到會聽到這個名字,老婦人身子顫了顫,掃把從她手裏滑落,原本有些渙散無光的眼睛突然彙聚,緊緊盯著眼前的人。
因為身高差距,她幾乎是仰頭看著人,左看看右看看。
在這過程中,騰戈一直沒有說話,任憑她盯著自己。
許久,老婦人嘴裏才呢喃出聲:“真像”。
又過了一會,她眼裏突然泛起水花,抓著騰戈的手,顫抖著聲音開口:“你怎麽這麽晚才來呢?”
這幕讓騰戈有些不明所以,以為眼前這人就是自己的阿媽。
可能是還沒做好見到自己母親的準備,他一下子不知如何麵對,抿著唇沒有說話。
而老婦人在摸掉眼淚後,終於沉沉開口:“我等你等了22年了。”
騰戈:“......”
終是開口問道:“您就是南榮茗嗎?”
小婦人搖頭:“我不是。”
聽到這話,騰戈反而鬆了口氣。
因為他實在無法將眼前人跟他阿媽聯係在一起。
這次他來北京前,找坤德拿了當年他阿媽寄的信,同時坤德還給他一張南榮茗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看起來二十多歲,長得秀麗溫婉,有著一頭烏黑的秀發,跟眼前這個佝僂著背,滿頭白發,瘦骨嶙峋的老人完全不同。
他是希望這二十多年南榮茗過的好,她北京的生活過的越幸福美滿,才值得她拋棄草原上的一切。
如果她過得不好......騰戈都不知道該如何跟坤德交代了。
雖然坤德嘴上不說,但其實他還是很愛很愛自己的妻子,否則不會將她的照片珍藏的不落一點折舊。
收回思緒,騰戈問:“請問您怎麽稱呼?”
“你叫我秋姨吧。”
見她要彎腰撿掃把,騰戈先她一步,將掃把撿起遞給她。
馮秋布滿皺紋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領他走進屋內。
一進屋,一股涼颼颼的冷氣就從腳底襲來,騰戈環視一周,室內昏暗,窗戶緊閉,密不透光。
馮秋指著門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邊倒水邊說:“我叫馮秋,來南榮家已經二十五年了,是這裏的管家。”
她端來一杯水,騰戈站起來接過並道謝。
沒有喝水,他將水杯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問:“您知道南榮茗在哪裏嗎?”
馮秋眼神複雜地看著人,最後嘆了口氣:“她死了。”
話落,騰戈震驚不已,瞳孔驟然一縮,但還沒等他消化掉這個消息,對方下一句話更是震的他頭腦發沉。
“算算日子,她死了有22年了。”
騰戈:“......”
消息來的太過突然,像被人扼住咽喉,一下子喘不上氣,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青筋爆出,透過皮膚可以看到下麵一條條的暗青色。
緩了許久,他才乾乾開口:“什麽原因?”
馮秋看著門外,外麵陽光明媚,一門之隔內陰暗無光。
“她是被人害死的。”
騰戈:“......”
每個字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就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