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鸞疑惑，卻又來不及多想，見九淵難過，隻想過去抱著他，安撫他。

可是當她飄到九淵眼前時，忽然渾身血液被凝住，連呼吸都不能。

眼前的男人形容枯槁，眼窩凹陷，柴毀骨立，整個人瘦到近乎脫相。

身形單薄的連那一身青衣都襯不起來，空蕩如寂。

顧青鸞破碎的，顫抖的，如風中殘葉一樣不受控製。

不，這不是九淵，不是九淵……

她的九淵是武功高強，健康有力的翩翩公子，是大魏最年輕的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

怎麼會瘦到她快認不出，仿佛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

顧青鸞想哭，可是眼眶竟然乾涸的一滴淚都流不出。

想去抱他，親口告訴他，自己沒事，自己看得到。

可身體輕的如透明的空氣一樣，摸不到他，說不出聲，眼睜睜的看著九淵抱著床上那抹昏迷的身子，發出悲慟的哭聲。

顧青鸞好心疼，真的好心疼。

她無數次嘗試去抱他，卻又無數次穿過他的身體，始終接不住他的一滴淚，安撫不了一句話。

忽然，門被沈青斕踹開，一眾人終於都忍不住闖了進來。

顧青鸞想去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她走過去，看著一個又一個人穿過她的身體，通通圍在了床邊。

還是沒有人能看到她……

屋裡一瞬亂糟糟的，誰都沒有注意，蘇媚取了孩子的臍帶血，消失在了屋內。

顧青鸞像是阿飄一樣站在床邊看著湘姨和夢嬈給她又是施針，又是灌藥，又是拍打她的臉。

看著九淵跪在床邊，一直拉著她的手，切切如私語。

顧青鸞也蹲了下來，就蹲在他旁邊，看著他說每一句話的神情。

九淵說：他這一生坎坎坷坷，曾以為隻有權利才是渴望，可是直到遇到了她，方知除卻權利，這世間還有另外一樣美好的期許。

他說她是他最美好的遇見，最美好的回憶，最美好的未來。

好肉麻的話，肉麻的讓顧青鸞不停的抹眼睛。

她笑著哭著回：你倒是等我醒了再說啊，我一定要笑你，笑你土掉牙的情話。

他又說他不是個雅興的人，看萬物亦無趣，見山是山，見海是海，見花便是花。

唯獨見了她，顧海開始翻湧，江潮開始澎湃，百花開始斑斕綻放……

“所以，你快快醒來，快快帶我去看顧海，江潮，去看百花綻放，好不好？”

這是九淵表白時曾說的話，顧青鸞聽到這，瞬間泣不成聲。

哭的肩膀聳動，恨不能馬上醒來，馬上衝他露出一個笑臉，俏皮的說：“我醒啦，你彆擔心了，我沒事。”

“我不笑你的情話土了，我聽一輩子好不好？好啦好啦，不哭，我們一起去看顧海，看江潮，看花呀。”

可是她偏偏醒不來，任由她多少次躺回身子裡，都醒不來，就如一縷將要離體消失的魂魄一樣。

她回不去，隻能去守著他，想觸摸他的臉，明知摸不到，還是想觸碰。

可是忽然，九淵咳嗽了一聲，然後一口血猛地噴湧而出。

溫熱的液體濺的哪裡都是，比她所流的血看起來還要可怖。

顧青鸞被嚇到了，手忙腳亂要去扶著他，可是扶不住，就是扶不住她的九淵。

眼睜睜的看他閉上眼睛往後倒下去。

那個夢，那個被她遺忘不好的夢，應驗了……

“九淵！”

“師哥！”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