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亦走了過來,每走一步,樣貌就逐漸清晰。
直等到他立定在顧青鸞麵前,又是含著以往那種溫和的笑意,說:“郡主,容大人,先這邊坐。”
一個小茶桌,四人相坐。
陸行亦幫他們斟了茶,場麵上客氣一番後,才說:“聽姣姣說,郡主有書落在我這裡了?”
顧青鸞捧著茶杯,嗯了一聲。
陸行亦道:“我走時是隨手帶了幾本書,不知道是不是誤拿了郡主的,那我現在去看看。”
顧青鸞忽然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殿下書那麼多,想來翻找比較麻煩,我的書我認識,我能快速找到。”
陸行亦稍頓,“也行,這邊請。”
他的書放在另一輛馬車之上。
二人並肩過去,容九淵並沒有跟著。
因為楚姣姣在拉著他說話,東拉西扯,不著邊際。
容九淵笑笑,就坐在原處,聽楚姣姣說。
顧青鸞跟著陸行亦走,途中狀似無意問:“聞聽殿下當日落了一個蝴蝶結在梅苑,聽婢女說很是特彆,是市麵上沒見過的樣式,我挺好奇的,不知殿下能否借我看看?”
陸行亦溫聲道:“就是一個小蝴蝶結,遊玩時隨手買的,贈與姣姣了,她比較稀罕,放了起來,怕是不便給郡主看。”
顧青鸞哦了一聲,“是我唐突。”
陸行亦笑笑說沒事。
兩人很快走到另一輛馬車後,陸行亦命人將箱子搬出來。
他是個雅興之人,路上估計怕煩悶,確實備了很多書。
馬車上不止有書箱,還有一盆野豌豆苗,從根部長出數根長長的莖,羽狀複葉前端生有柔軟的卷須,蓬勃昂揚,被照容的很好。
顧青鸞看到那盆野豌豆苗,不由伸手,摸上了它的莖葉……
陸行亦正彎腰給顧青鸞找著書,猝不及防聽她說:“我之前去梅苑找書的時候,聽小婢女說殿下養了一盆綠植帶走了,我當時很是好奇,還以為是什麼名品,原來,就是一株野豌豆苗。”
陸行亦的手一頓,笑道:“讓郡主見笑了,我就是一時興起,覺得這野豌豆苗可愛,才養了一盆。”
顧青鸞指尖摩挲著豌豆苗的葉兒,說:“殿下知道這野豌豆苗還有什麼名字嗎?”
陸行亦見她對這顆豌豆苗如此感興趣,就暫時放棄找書,回道:“偶在《本草綱目》中見到過記載,有野豌豆,粒小不堪,惟苗可茹,名翹搖,翹搖,言其莖葉柔婉,有翹然飄搖之狀,故名。”
顧青鸞歎道:“翹搖嗎,很好聽,但是我還聽過它另一個名字。”
陸行亦問:“什麼名字。”
“鸞。”
陸行亦垂睫,遮住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覺的憂傷,麵上卻笑道:“是嗎?它還叫鸞。”
“是,古有詩經《采鸞》,采鸞采鸞,鸞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顧青鸞看向陸行亦,音色懷念,“殿下可能不知,我的名字亦是取自於這首詩經。”
“我以前覺得這名字不好,為什麼是一顆野豌豆苗呢,可是有個人告訴我,野豌豆苗很堅強,一旦在哪裡紮根,很快就蔓延成一片,春風一吹,走到哪兒都能看到它。”
“它可以纏繞在其它植物上,莖與葉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卻是柔中有韌,頑強生長。”
“後麵,我就喜歡我的名字了,也喜歡那首詩經,因為裡麵還有還一個人的名字。”
陸行亦勉強笑笑,“是嗎,寓意確實很美好,也如郡主一樣,國公爺很會取名字。”
顧青鸞卻問:“殿下不想知道裡麵還有誰的名字嗎?”
陸行亦配合問:“還有誰的名字?”
“陸行亦。”
一刹,陸行亦的表情凝滯,眸中仿佛升起萬千風浪,又在一瞬間最後熄做平靜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