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小曜回歸第七十四日(1 / 2)

第74章 小曜回歸第七十四日

當年人間下了數月的雨, 小半個國都發生了洪澇,莊稼全被淹死了,百姓顛沛流離。

皇家半年未有幼童降臨, 即便有妃嬪懷孕,到最後也會陰差陽錯沒了孩子。

那一日暴雨特別嚴重, 皇城許多房屋都被衝毀了, 雷霆劈斷了幾顆百年老樹。

眼見暴雨愈來愈烈,王府中突然傳出了一陣啼哭聲。

他母後大驚,邊哭邊喊著“仙鶴送子”。

助產的侍女不知所措, 她們一直在此站著,哪兒來的仙鶴?

她們望著產婆懷中剛出生的小公子, 一臉驚疑。

就在這時, 下了幾個月的暴雨忽然停了, 天邊現出五彩霞光。

他父皇知曉了此事, 頓時將剛出生的弟弟抱在懷裏,疼愛不已。

然而這還未完,同日天降雷火,落入敵方軍隊。原本我方將要大敗, 卻趁此機會一鼓作氣,接連殺了敵軍三萬兵馬,又一口氣奪回了八座城!

當捷報傳來,他皇爺爺大喜。原本他皇爺爺不信這些, 卻因此還特意讓父皇將他弟弟抱入宮中。

他皇爺爺一身煞氣, 皇家子孫皆懼之,怎料他弟弟一見到皇爺爺便“咯咯”笑, 這一下子討得了皇爺爺歡心。

從那時起, 皇爺爺隔三差五召見他父皇, 他父皇也憑借他弟弟在皇爺爺心中有了地位。

他弟弟長得水靈討喜,皇室之中竟無人厭得來,就連與他父皇一直做對的皇叔也難得對他弟弟有好臉。

後來他皇爺爺太愛他弟弟了,便每日都要召見。

弟弟無論是走路、識字皆是皇爺爺所教,甚至三歲時就看著皇爺爺批奏折。

弟弟名叫戚無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戚無衣也沒有辜負他的天生異象,五歲熟讀四書五經,七歲精通六藝,八歲協同皇爺爺處理朝政。

九歲那年,他父皇驚喜地被立為太子。

而原因全天下人都知道,因為他父皇有個好兒子。

皇爺爺是想將皇位傳給戚無衣,而他父皇隻是個中間人。

戚無衣滿腹經綸,出口成章,長相俊美人又儒雅,滿朝文臣敬他愛他。

而武臣這邊,又因他出生之後邊關一直大勝,眾武臣早就站了他的隊。

至於天下百姓……戚無衣出生這十年來,有九年都是風調雨順,百姓又怎會不認他?

怕是戚無衣是個傻子,百姓們都心甘情願讓戚無衣坐在皇位上,何況戚無衣是真的賢明。

記憶逐漸模糊,化作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他碳盆裏的炭火熄滅了,身子冷得厲害,從小的病根讓他身如刀紮般。

他臉色蒼白從屋裏走出,身邊的小廝嫌他屋冷,早就溜出去玩了。

他跌跌撞撞地扒著門框,隻見一粉雕玉琢的孩童在雪地裏跑過,一堆仆從前擁後簇。

“小世子,您慢些,今天兒冷,抱著湯婆子暖暖!”

戚無衣一歲時就成了世子,當時隻是報上去,他皇爺爺便大筆一揮,直接允了。

戚無衣在雪中滾起了雪球,雪球滾著滾著滾到了他腳下,戚無衣看著他,桃花眼露出了好奇。

矮矮的一團跑了過來,將雪球推向了他,笑著說讓他與自己一起玩。

病氣與刺痛交織在一起,他早已沒了生欲,於是當著戚無衣的麵一腳踩碎了雪球,並將戚無衣踹倒在地。

“世子!”一堆仆從驚呼,他們虎視眈眈望著他,若不是他是王府長子,怕是早就將他拿下。

戚無衣捂著胸口,眼露委屈,弱弱地問:“為什麽?”

昏厥感湧上,他半跪在地上,譏諷道:“你不是熟讀四書五經,那你可聽過何不食肉糜?”

戚無衣若有所思,隨即他便失去了意識,昏倒在了雪中。

再次醒來,他房中放了四五個火盆,還來了不少仆從恭敬地看護他。

他的教書先生五十多歲,每日都罵他不可教化,可自己教起書來卻隻會照本宣讀。

直到王府大考之時,他又一次考了最後一名。

他父皇罵他朽木不可雕也。

而戚無衣從啟蒙時便由翰林院學識最高的三人教導,陪讀也是風趣幽默的新科狀元。

毋庸置疑,戚無衣是府中第一,遠超其他兄弟姐妹。

父皇對他連連讚嘆,可戚無衣的眼神卻總往他身上瞥來。

考完以後,戚無衣跟在他後麵一直問他,可有什麽不懂?自己可以教。

他實在忍無可忍,轉過身罵道:“你是認為以你幼弟身份來教兄長,可以顯示你神童之資?

你有全天下身份最高的人教導,自然可以高高在上地俯視著我這個被放養的棄子!”

戚無衣顯然沒想到他如此說,於是顫了顫嘴唇,向後退了幾步。

“我……沒有,你……是我唯一的兄長……”

他冷笑一聲,眼皮泛紅,揮袖離開。

戚無衣十三歲時,百姓越來越富裕,戚無衣也想著要經商了。

戚無衣突然迷上了收集珍寶,而他的天賦毋庸置疑,加上有皇爺爺等人的支持,短短小一年時間,戚無衣便成了皇城首富,一時無風光無限,無數女子想嫁他,成他的世子妃。

戚無衣拒絕了皇爺爺的賜婚,偷偷跑過來對他興奮道:“王兄,我有了一喜歡的女子,到時我將她領來給你看!”

那時的他身子越來越不好,虛弱地躺在床上,整日咳血,數不清的藥湯一碗一碗給他灌。

他聞言,將藥碗砸下,冷笑一聲道:“你有了喜歡的姑娘與我何乾?還想讓我給你喜錢不成?你如今身家千萬兩,還缺我這點?”

“不……不……”戚無衣張了張口想否定,卻被他趕了出去。

他再次咳血,又被仆從壓著繼續灌藥。

他喝了兩年的藥,身形削瘦見骨,頭發也掉了很多,眼眶凸了出來,如同行走在人間的陰鬼。

而戚無衣不同,他在這兩年成了天下首富,王府被修繕了好幾輪,國庫都充盈了不少。

戚無衣可是個大忙人啊,整日不著家,不是去見喜歡的姑娘,就是聽皇爺爺的誇讚,要麽就是受群臣百姓愛戴。

夜晚,他睡在冰冷的屋中,聽著京城喪鐘響起,是他皇爺爺駕崩了。

他病得爬都爬不起來,整日渾渾噩噩隻能被灌藥,都沒能參加皇爺爺的皇葬。

皇葬剛一結束,府中的九成之人便搬了出去,他父皇成了當今皇上,戚無衣也順理成章成了太子。

他依舊住在這府裏,過了不久,王府換了個牌匾,成了康王府。

他瞧著聖旨,想笑也笑不出。

也許是他長久吃藥管用,漸漸地,他的病竟然好了。他也能下床走路,臉上的肉又多了起來。

他雖是唯二嫡子,卻是所有王爺中最不受待見的一位。

他的父皇遲遲未為他指婚,他也不想成親,便隨意納了幾房姬妾,生了幾個兒女。

每當有孩子降生時,戚無衣都會以王叔的身份來,為孩子們帶上生辰禮。

戚無衣的禮是所有賓客中最值錢的,甚至一份禮可保王府十年花銷。

後來宮中年宴,他被擠到角落。戚無衣身為太子本該上座,誰知戚無衣卻故意坐到他身邊為他敬酒。

戚無衣低聲恭敬道:“王兄,我們和好罷。”

他嗤笑一聲,亦是躬身回禮:“您是太子,不敢當。”

戚無衣嘆息,緩緩起身離去。

又過了幾年,他父皇身子越來越不好,天下對此噤聲,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該上位了。

中秋晚宴,戚無衣又來了,神色蒼白對他道:“王兄,今夜我們說些話可好?”

他沒有答應。

可離宴之時,他思量片刻,卻朝著東宮走去。

路上他瞧到了幾個蒙麵人持刀朝著東宮方向奔去。

那一刻,他明知這些人是對著戚無衣而去,可他卻離奇沒有喊人,而是轉身要離開。

剛走了四五步,他又忍不住朝著東宮跑去。

他心如擂鼓,沒有喊人,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等他來到東宮之時,隱約聽到了碰撞聲。他原地怔了許久,這才慢慢走向殿內。

一股血腥味蔓延,他起初是什麽都看不見的。

漸漸地,殿中燃起了火光,光芒照亮了地上裹著黑衣的死屍。

戚無衣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