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錯了……”胥朝起環住了對方,額頭抵在寬厚的胸膛上。
白底道袍上繡著竹紋,隔住了青年,也讓他額頭冰涼。
“師兄……”他抬頭,呼吸噴灑在對方喉結上。
那枚黑子不知何時被扔到了地上,然而殿內依舊寂靜。
空氣仿佛凝固住,逐漸焦灼。
他們剛相遇時,仿佛從未分開,然而這些年光陰的流逝又怎可抹平?
往日的平靜下藏著駭浪,指不定什麽時候被掀起,一發不可收拾。
胥朝起遇到不再年少的師兄時,心中是有愧的,隻是他一直不敢麵對。如今他將一切攤開,他不怕後果,何況眼前人是他師兄。
溫朝夕垂眸,青年將他緊緊環住,濃密的睫毛一直顫栗,臉卻貼他很近。
萬年了,怎會無怨?
他靜坐著,青年一直難安,他卻一動不動。
直至一刻後,萬年的鬱與怨化作一聲嘆息。
他終於回抱了懷中之人。
“往後……不可離師兄太遠。”
青年點了點頭,磕在了他胸口。他用手回擋在青年額前,免得對方撞疼。
——
伏玄道走上來時,天色已晚。
他入殿中時,胥師祖不知去了何處。師祖正起身收拾棋盤,他走上前行禮,將一堆公文舉過頭頂。
“師祖,百年大比將至,二十七境境主皆送來拜貼。”他頓了頓,又道:“不知師祖本次大比可要下山?弟子好告訴眾境主準備。”
溫朝夕收拾棋盤,淡淡回了聲道:“不必。”
伏玄道心領神會,看來師祖這次又不下山,二十七境主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溫朝夕將棋盤收拾好後邊挽袖邊往外走去,這引得伏玄道有些疑惑。
師祖為何要挽袖?
師祖要走,弟子自當跟隨。
溫朝夕瞥了他一眼,也沒說話。
伏玄道眼見師祖走入偏殿,他一入內,裏麵琳琅滿目的廚具驚得他公文都拿不穩了。
師祖袖子已經挽好,隨手取了份食材。
伏玄道連忙出聲道:“師祖!”
溫朝夕停下,他側過頭用餘光看向伏玄道。
伏玄道眸光下斂,謙卑道:“弟子未築基前也烹過食,不如讓弟子來?”
溫朝夕笑了聲,伏玄道聽得不明不白。但見師祖毫無讓他幫忙之意,他目光轉向食材,靈光在他腦中浮現,他提議道:“想必師祖是為胥師祖所做,其實山下有膳堂,今後師祖若是忙碌顧不及,可讓山下膳堂做好後送上來。”
伏玄道知道胥師祖身子不好,加上胥師祖剛接回來,師祖親自下廚也見怪不怪。
溫朝夕聞言並未停下手中動作,他一邊切著菜,一邊隨和道:“他胃不好,吃不慣他人所烹之食。”
伏玄道頓住應和,可不知為何此言越想越怪。
伏玄道從偏殿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他捧著高高的公文,心知今晚怕是此處將積壓之事一並處理完。
他先將公文放到無人的殿中,自己獨自批改了半個時辰。
明月與窗齊高,窗上積攢著霧氣。
看著窗外的月色,他直了直腰,難得有些疲憊。
他推開殿門,涼風迎來,他的瓶頸有些鬆動。
此地自當極妙,可惜這也是百年僅有一次的機會。
難得來仙宮,他想出去走走。
今夜不算冷,胥朝起難得夜間可以出來遊逛。
月與仙宮同高,此景極少見,胥朝起尋了一處台階就地坐下。
花瓣灑了一台階,他彎下腰撿起一枚花瓣,人影卻落了下來。
他抬起頭,是伏玄道。
月光下,台階上落下了兩個影子。
“下山?有人請我師兄下山?”青年來了興致。
“正是。”伏玄道笑著說完,臉上難得多了絲複雜。
“然後你請不動?”胥朝起眨著明亮的雙眼。
伏玄道搖頭嘆息了聲,苦笑:“多少年了,這世上就沒人能請的動師祖。”
青年卻恍若沒聽到,他看向前方的山巒。
“師兄不讓我離他太遠,可山不來找我,我便去找山。”
“嗯?”伏玄道不解。
“你明日下山是吧?”
伏玄道點頭:“正是。”
青年若有所思:“那我今晚就去找師兄。”
“啊?”伏玄道驚道:“這一晚上能請動嗎?”
胥朝起蹙眉“嘶”了聲,“應當能。”
青年手指蜷了蜷,轉頭向師兄所居的地方看去,眼底映出窗上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