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玄道有些無奈。
想到來此正事,伏玄道低頭恭敬道:“師祖,再過一年,便是二十七境弟子大比。承洲是我宗少宗,他才能不淺,應會為我宗爭光。”
“善。”
伏玄道頷首,指腹磨拭腿下蒲團,思量片刻,微微抬頭道:“五日前,東中下境境主感知師祖降臨,甚為惶恐,特趕來映天宗求弟子代為詢問。若非師祖,恕他冒犯。若為師祖,東中下境境主願傾儘所有為師祖解憂。”
簾後人沏茶的手微頓又恢複正常,他語氣很平靜。
“我尋回了我丟失已久的至寶。”
伏玄道停住,指尖微顫。
縱使是滿仙宮珍寶師祖也是當雜草看,若說至寶,這該是怎樣一件震天撼地的巨寶?
他正想試探著詢問,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及近,尚未求見便闖入殿中。
來人未穿鞋,濕潤的腳掌踩上乾淨的暗色石板留下腳印。他褲腿濕噠噠,淌了一地水。
他看到伏玄道,驚奇道:“仙人竟也在這兒?”
伏玄道抬頭,各色花汁仍在青年臉上,他費力抱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魚。
魚兒費力掙紮,熟悉的鱗片讓伏玄道一眼便認出這魚有龍的血脈。
他嘴唇喃喃,餘光掃向珠簾,心中一緊,涼氣“噌噌”往腦子裏鑽。
他有些虛脫,青年卻抱魚直接闖入珠簾。
“今日吃魚可好?”
伏玄道:……
他唇色發白看向簾後,他看到了師祖的身影。
隻見那向來不茍言笑的人此時竟挽起袖子拎起了青年手中的魚。
他端詳著魚,看了片刻,開口道:“魚老了,此魚一老便刺多。”
青年蔫了。
伏玄道:……
青年無精打采取回魚道:“我今天本來想露一手,沒想到……”
簾後人笑了,他抬手摘去青年頭頂的落葉,又摸著青年的腦袋。
青年看有人在,他低頭端起桌上的茶杯來掩飾自己的臉紅。
若是旁人聽到師兄笑,肯定以為是安慰。隻是他知道,師兄是在真笑他。原因無他,無非是他剛才說“自己要露一手”
他不過是不會做飯,從小到大沒做成過一次,每頓飯都是師兄做而已,有什麽好笑的?!
今日玩得有些野,胥朝起早就渴了。看到桌上倒好的茶,他端起一飲而儘。這是這茶杯略小,他一口氣喝了四杯半才夠。
伏玄道不笨,這恰到好處的五杯茶、師祖對青年的寵溺足以看出青年的身份並沒有他想得那麽簡單。
隻是……
伏玄道有些暈,萬年了,莫說師祖對人如此之好,即便是一句話,師祖也不願多說。
這眼前一切怎就不真實?
許是他入了魔,此時還未走出幻境。
就在他渾渾噩噩,站立不穩時,師祖終於分出心神,對他說了真相。
“他是我師弟。”
師弟?是何人?
師祖乃一代弟子,師兄弟皆是萬年前之人。除了一人赫赫有名……
伏玄道瞳孔驟縮,手掌攥了攥。他站起身行禮,聲音喑啞,恭敬地問:“可是胥師祖?”
那人姓胥,世間隻有少數人知道,他便是其中一人。
青年聞言轉頭隔著珠簾看他,眼神帶著驚訝,“你怎知我姓胥?誒,我竟成師祖了?”
對方仍是青年神態,好似這萬年光陰從未流走一樣。但伏玄道知道,傳說中的胥師祖已死萬年了。
他知這其中藏著玄機,在與二位說過話後,得到師祖應允,他便離去了。
伏玄道走出主殿,殿外天色漸暗,他耳畔回響著師祖所說的“至寶”二字。
至寶是什麽已不言而喻。
“真是至寶……”他低頭無聲輕喃。
數年來的一切在他腦海中明暗交替,無數場景劃過。
仙人執長劍,斬萬仙,滅山河。
二十七境主跪下認錯,“我不該……不該動他骨灰……”
回應他的是挫骨揚灰,魂飛魄散。
自此,這二十七境便易了主。縱使仙人仍是映天宗掌門,二十七境卻稱臣於他。
近萬年來,無人敢提一個“胥”字,否則……否則那人便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