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十指連心,但是我沒辦法把你的名字刻在心臟上。”
他緩緩說道,音量不大不小,即使周圍裹挾著如潮水一般喧鬨的人聲,楚辭依舊清楚地聽到了他說的每一句話。
“所以我隻能用這種方法,讓它存在於和我的心臟最親密的位置。”
“楚辭。”
季宴禮深吸一口氣,略顯緊張地抿了抿唇角。
又一朵煙花在空中炸開,炫目的光芒幾乎照亮了一整片大地,圍觀的人們在歡呼著,高亢的聲音響徹天際,幾枚璀璨的星星從空中滑過,不知承載了多少人的願望,最終落入了哪裏。
眼前少年牽著自己的那隻手在發抖,他的情緒很快將楚辭感染,連帶著楚辭一同緊繃起來。
“等、等我再長大一點,你......”
剩下的話突然被嘈雜的人群蓋過。
季宴禮倉皇地飛速眨巴眼睛,眼底閃過一瞬懊惱。
“季宴禮!”楚辭捂住一邊耳朵,衝季宴禮大聲喊道,“你剛才說什麽?可以再對我說一遍嗎?!”
他的聲音從周圍的一切衝破出來,像是往頑固不化的冰川上點下一把熊熊烈火,夾雜著溫熱的風撞進了季宴禮的懷中。
麵前的少年深吸一口氣,學著他的樣子,張開嘴大聲喊道:“我說——”
“等我再長大一點!”
“到時候你願意......”
“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等我再長大一點。
等我能完完全全保護你。
我想成為你這輩子,最值得托付的愛人。
季宴禮說完,直勾勾地盯著楚辭,目光灼灼地等待著屬於他的答案。
而楚辭腦袋裏暈乎乎的,一時之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說實話,作為一個從沒談過戀愛的成年人,楚辭從未想過關於結婚的一切。
更沒有想過,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人這麽愛他。
“我......”楚辭頓了一下,隨後扭過腦袋,“等、等你長大再說吧。”
“臨近高考的時候,說什麽結婚呢。”
嘴角卻怎麽都壓不下去。
指尖上的銀色戒指在皮膚上留下一片顯眼的紅痕,仿佛是季宴禮給他烙下的一枚印記。
等煙花表演結束,楚辭和季宴禮轉身慢慢往學校的方向走,夜色漸漸深了,他們兩人默契地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隻是互相觸碰的雙手依舊溫柔,胸腔下的心臟還在為彼此跳動著。
“季宴禮。”楚辭突然想到了什麽,“明天就是聖誕節,離新年也不遠了吧?”
季宴禮“嗯”了一聲。
“那個答案——等春天到了,我再告訴你。”
楚辭感覺自己的臉頰在不斷發熱,說出這句話時,額角還控製不住地析出了幾滴薄汗。
季宴禮看著他,沉默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他笑了一下,揚起的唇角比冬日裏的暖陽還要明媚。
“好。”
“我等你。”
“不想這麽快告訴我答案也沒關係,你什麽時候想好了,我隨時都在你身邊,等你說給我聽。”
季宴禮走下台階,衝楚辭抬起一隻手:“但是現在,我隻想牽你的手。”
“可以嗎?”
楚辭不好意思地舔舔下唇,舉起自己的手,輕輕放進了季宴禮的手心裏。
他們慢慢走出鬨市,將一片燈火通明的夜色拋在身後,濃鬱的夜色中隻留下一彎清冷的皎月。
蒼白月光籠罩住地麵,從上麵走過時,像是將光芒踩碎。
楚辭盯著地上的影子,一下子來了興致,鬆開季宴禮的人,一蹦一跳地踩上街邊凸出的、狹窄的台階。
就在這時,不知哪裏響起一道刺耳的車鳴,楚辭停下腳步,轉頭一看,隻見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輛黑色汽車正不斷閃爍著遠光燈,晃眼的光線讓楚辭差點睜不開眼睛。
隨後,他立馬反應過來,這輛車像是失控了一般,搖搖晃晃地飛速朝他們倆的方向駛了過來。
而季宴禮背對著這輛車,似乎還沒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甚至在楚辭看向自己的時候,臉上還下意識露出了一抹笑。
“季宴禮!讓開!!”
楚辭頓時瞪大眼睛,瞳孔驟然緊縮,接著身體在這一刻仿佛被控製住了,他邁出腳步,迅速朝季宴禮衝了過去,隨後伸出手,猛地把季宴禮往旁邊一推。
“滴滴——”
尖銳的喇叭刺激得楚辭耳膜發疼,他的眼睛也被燈光晃到一片模糊,眼前的視線被生理眼淚打濕,朦朦朧朧的隻能看見一圈一圈紮眼的光斑。
“嘭!!”
劇烈的衝擊力直接將楚辭撞了出去,楚辭本能地閉上眼睛,感受到整個世界都在跟著天旋地轉,接著宛如一團沒有骨頭的軟肉重重墜落在地。
他裂了咧嘴,渾身上下的骨頭好像斷掉了,有什麽東西從腦袋上流了出來,模糊了他的視線。
楚辭的雙眼有些無法聚焦,他聽見季宴禮在喊他的名字,也能感受到有人在搖晃他的身體,也許是動靜腦袋的太大,他的身旁為上了一大群人,腳步聲,車鳴聲,呼救聲,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聲音吵得楚辭腦袋脹痛。
眼前一下接著一下地發黑。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楚辭唯一的念頭是。
——他這輩子都沒這麽倒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