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遵命!”眾夏州細作齊齊拱手,誰也不敢再多問一個字。
那白澤,卻擔心眾人在執行命令時,偷偷打折扣。想了想,又非常勉強地補充道,“你們沒發現,二王子自打入宋以來,每一步安排,看似無心,最後都收到了奇效麽?更何況,有姓韓的在明處將永興軍路攪個稀爛,不比咱們自己動手強?這麽好的一把刀子,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毀了。多留他活幾天,他又禍害不到咱們夏州!”
“二王子英明!”眾細作終於心服口服,齊聲讚頌。
“歌功頌德的話,爾等不妨將來有機會,當麵跟二王子說!”白澤又將手向下壓了壓,全身上下的嫵媚姿態儘去,代之的,則是十足的武將威嚴,“張執事聽令……”
“屬下在!”被稱作張兄的茶客,上前半步,叉手行禮。
夏州飛龍司的前身,乃是李繼遷的身邊飛龍近衛。內部軍紀曾經極為嚴明。此刻雖然轉做了職業細作機構,卻依舊保持著昔日的大部分風貌。
因此,白澤雖然身為女流,一連串命令傳下去,卻暢通無阻。
而接到命令的眾夏州細作,迅速行動了起來,效率比大宋永興軍路各級官府,都高了無數倍。
隻可惜,他們的反應雖然足夠迅速,行動也足夠賣力,在接下來了數日裏,卻連韓青的影子都沒見到。
本該取水路乘船順流而下,以最快速度返回汴梁的韓青,壓根就沒在靈寶和平陸兩處水關附近現身。令所有在兩處水關附近搜索他的人,無論來自白道還是黑道,全都撲了個空。
“莫非這廝真的吃了豹子膽,準備走無人知道的小路翻越熊耳山?”到了第十天頭上,夏州飛龍司判官白澤也有些著了急,找了一幅大宋官府頒發的輿圖,一寸寸分析韓青去向的可能。
然而,看看外邊陰沉沉的天氣,和熊耳山頭已經清晰可見的雪線,她又果斷地推翻了自家的猜測。
山區不比平地,大夏天都難保風雲突變,寒氣陡生。
此刻已經是深秋,山頭早就開始下雪。走大路穿山而過,都難以保證半途中被突然出現的風雪天氣,給凍個半死。走很少人知道小路翻山,恐怕不被野獸吃掉,也會被活活凍死在山頂上。
可是,既沒有走水路,又沒有走官道和小路,姓韓的到底去了哪?
此人在永興軍路被人通緝了,不早點回邊梁哭訴求救,難道他還能繼續留在原地,等著被當地官員聯手害死不成?
……
怎麽想,也想不明白,無奈之下,白澤隻好又打起了地方官府的主意。
她在地方上人脈極廣,然而,這次打聽到的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
永興軍路各級官府,也不知道韓青去了哪,一個個正在大眼兒瞪小眼兒!
韓青丟了!自打半個月前,在華洲敷水鎮打傷試圖捉拿他的官差,闖關而去之後,就帶著他的美嬌娘,徹底失去了蹤影。
這半個月來,永興軍路黑白兩道,空前地團結一致,在敷水鎮以東各地張開了天羅地網,卻連他的一根寒毛,都沒碰到。
“這廝,不愧是能被二王子看上的人。躲貓貓的功夫,天底下絕對能數一數二。”平生第一次,白澤對一個從沒謀過麵的男子,如此感興趣。眨巴著煙熏般的眼瞼,在心中嘀咕。
片刻之後,她忽然對著鏡子展顏而笑。三下兩下整理好了行頭,推開窗子,一躍而下。靈貓般,轉眼間就消失在了夜幕當中。
………………
“咳咳,咳咳,咳咳……”涇水以北,通往坊州的官道上,一輛雙輪緩緩而行。車廂內,不停地傳來低聲的咳嗽聲。
趕車絡腮胡須漢子聽得心疼,輕輕拉住韁繩,停穩馬車,然後從自己懷裏取出一個捂著的皮口袋,笑著著遞進了車窗,“喝點水吧,潤潤嗓子。前麵就是黃堡鎮了,裏邊應該能找到客棧。”
“嗯!”馬車內,傳出非常粗的鼻音。隨即,一雙白皙的手接過了皮口袋。
咳嗽聲稍緩,不多時,竇蓉的聲音,又在車廂內響了起來,帶著明顯的愧疚,“韓大哥,我拖累你了。我,我沒想到,我身子骨如此不結實。”
“說什麽呢,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把自己打扮成了絡腮胡子的韓青,笑著將水袋接回,再度塞進了自家的衣服之下。“別多想,咱們先去客棧裏弄些薑湯來喝,然後再去請個郎中給你開副藥。邊走邊喝,三天之內,你就會好起來。”
開水被涼成了溫吞水之後,其實很難喝,但對於生病之人來說,卻遠比直接喝冷水要安全。這點,韓青比大宋任何一位郎中都清楚。所以,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就知道該如何去做。
而這般舉動落在竇蓉眼裏,則又多出一層體貼之意。讓少女內心深處,愈發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正確無比,同時,也愈發地感到內疚。
在她想來,如果不是自己忽然發起了燒,此刻韓青應該已經平安抵達了京西北路。
而離開永興軍路之後,就脫離了當地官員和紅蓮教的勢力範圍,韓青就可以大搖大擺地沿著官道返回汴梁,托庇於其祖父的羽翼之下,再也不用天天冒著生命危險與永興軍路的黑白兩道周旋。
如果想讓韓大哥不再受自己拖累,最好的辦法,就是兩人就此分開,各走各路。因此,在車廂內緩了片刻,竇蓉強忍心痛,柔聲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