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升降梯上來，用小蛋糕控製博古架，關上暗室的門，蘇雨眠走出盛清儒的房間。

因為阿苓幫忙拖延了一小會兒，所以蘇雨眠從過道拐過彎時，才碰上從客廳方向拐過彎來的慶嬸和盛清儒。

雙方皆停下腳步。

蘇雨眠定定地注視盛清儒。

輪椅裡的盛清儒歪斜著身體，睡著了的樣子，但也沒妨礙他將他手裡的那個小蛋糕抓得很牢，嘴角淌出的口水流在他胸前的三角巾上。

她的眼前，同時也浮現出盛清儒，不久前視頻裡的盛清儒，幾年前，還沒有瘦成這樣、頭發沒有稀落成這樣、精神狀態也比現在好不少的盛清儒——

“蘇蘇，還是眠眠？或者雨眠？——要不還是蘇蘇吧。爺爺不知道你爸爸是怎麼稱呼你的，爺爺就自己這麼叫你了。”

“是你在看這個視頻吧？如果有人能看見這個視頻，那也可能是你了。你如果能看見這個視頻，肯定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我是你的爺爺。”

“但是最好，爺爺希望你永遠看不見這個視頻。因為那樣意味著，你沒有被盛家的事煩擾。如果可以，爺爺希望你永遠和盛家沒有牽扯。你的爸爸一定也是這麼希望的。”

“雖然，爺爺我還沒來得及跟你爸爸相認，沒來得及跟你爸爸見麵，沒來得及跟你爸爸講話。但爺爺猜得到，你爸爸的想法。”

“是吧？你比我爺爺了解你爸爸，你能不能告訴爺爺，爺爺猜得對不對？”

盛清儒是笑著的。視頻裡他笑起來的樣子，倒和如今的他對她笑的那幾次，差不多。

和藹可親又慈祥。

似乎是一個很完美的，好爺爺的形象。

但緊接著，盛清儒的笑容就如同海水退潮一般，從他臉上消淡下去了。

“對不起，是爺爺害死了你的爸爸，害得你父母雙亡，害得你小小年紀就沒了家。”

“這幾年你爸爸躺在醫院裡，爺爺一次也不敢去看他。爺爺沒有臉，隻能儘最大的努力給你爸爸找醫生、想辦法，讓他清醒，恢複健康。可老天爺沒給我這個機會，到底還是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要不是佩佩心軟，送給我一件舊物，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和佩佩原來有一個兒子。”

“我以前辜負了佩佩，現在又辜負佩佩，之前浪費了那麼多年沒找到，好不容易找到了，卻害了他的命……”

盛清儒像一個坐在懺悔室裡，對著神父懺悔的信徒，講著講著，便不知不覺地不再以“爺爺”自稱，隻剩“我”了。

他甚至連手勢都帶著懺悔，合十的雙手交握著抵於他的額前。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給誰的報應。”

“也許是我的父親報應給我的。”

“我報複他以前拆散我和佩佩，要他斷子絕孫，他就報複在我和佩佩的兒子身上，是這樣嗎？”

“我隻想履行我對佩佩的承諾，這輩子除了她，我不會有其他女人。我有什麼錯？他要振興盛家，我已經為他辦到了。我為盛家創造了前所未有的輝煌，他還不滿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