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低而沉,宛若深夜裡悶聲下的雨。
蘇雨眠在落水之際因為飛濺的水花下意識閉了眼,此時她眼睫輕輕顫動,應言睜開眼。
盛桓淩亂發絲濕漉漉,額角和鬢邊的濕發黏在額頭和臉頰,翹起的發尾也耷拉著。
水珠從他的發梢一滴緊接著一滴地掉落,仿佛也沾染了他雙眸中濃稠的墨色,沉甸甸地在水麵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他深邃晦暗的瞳仁這般直直的,閃爍著池邊燈盞的光影,凝注著她。
蘇雨眠再也忍不住鼻腔的酸意,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出來。
薄薄的繭劃過她的麵容,淚珠在盛桓的指腹間消失不見。
轉瞬她又掉出新的眼淚。
盛桓繼續擦了幾下,指腹最終停滯於她的頰邊,他捧著她的臉,低下頭顱,嘴唇輕輕貼住她淚珠滾落的路徑,再緩緩地往上吻在她的眼皮。
他的溫柔如潮水般將她覆頂淹沒,蘇雨眠反而越想哭,也越哭越厲害。
等回過神來時,蘇雨眠發現自己窩在盛桓的懷中,和他一起坐在溫泉裡,她圈著他的脖子,臉貼著他頸窩潮濕又熱燙的皮膚。
盛桓一隻手摟於她的腰肢,另一隻手的五根手指插入她的發絲之間,梳理她打濕的頭發。
扯得蘇雨眠的頭皮有點疼:“……你想把我的頭發全拔光?”
盛桓的動作一滯:“……彆狗咬呂洞賓,你的頭發打結了。”
蘇雨眠看不見,隻能自己伸手抓一下,想驗證他是否撒謊。
盛桓不爽地捉住她的手:“要不要這樣?”
蘇雨眠吸了吸鼻子,覺得他的手掌很有厚實感,生出一個想法:“彆梳頭了,有這個興致,不如幫我捏肩按摩。”
“……你說什麼?”盛桓的音調聽起來像是懷疑他自己產生幻聽。
蘇雨眠的腳趾在水裡輕輕蹭了蹭他的小腿,愈發頤指氣使地重複道:“盛桓,幫我捏肩按摩。”
盛桓冷笑:“你人還沒睡,先把夢做起來了?”
蘇雨眠坐直身體,與他對視:“你不是承認,我被鄭洋騙,你是有責任的?那你還沒跟我道歉。現在給你機會幫我捏肩按摩,你有什麼不樂意?”
“你腦子哭出毛病了?”盛桓黑著臉,“你剛剛看起來快哭的樣子,我煩死女人哭哭啼啼了,才無傷大雅地應付你一句,你還真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蘇雨眠心梗又氣憤:“盛桓,活該你得不到我!”
她準備起身的動作被盛桓掐滅在搖籃裡,他兩條手臂跟鐵鑄似的強行固定在他的腿上。
“你打結的頭發還沒理順。”他惡狠狠。
“我才不要你繼續拔我的頭發。”蘇雨眠拒絕。
“嗬,理到一半了,你必須讓我理完。”盛桓語氣霸道。
“你有病。”蘇雨眠回罵,但為了自己頭發的安全,她還是沒再輕易亂動,以免扯得更疼。
卻能感覺到盛桓的手指比先前更小心翼翼、動作比先前更輕。
天際邊閃爍著繁星,這是市區裡所見不到的。蘇雨眠忽然間記起,那一年盛桓過生日,她跟著鄭洋來宜豐莊園,晚上過夜時,看到過比這更漂亮的星空。
應該是季節的原因。
盛桓過生日是初夏。
當晚他們在西莊一個專供野營的草坪上燒烤、遊戲,玩到零點,給盛桓點生日蠟燭唱生日快樂歌,狂歡過後各自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