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 「夢行」(1 / 2)

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像是有幾十年那樣長,但她仿佛被困在了一顆雞蛋中,除了那層堅硬的橢圓壁障,周圍的一切都是空洞虛無的黑暗。

初時她還能感知到迅速衰敗的身體,後來也漸漸忘卻了。

黑暗退散,她終於能夠以更有趣的視角觀察周圍的一切。

她叫饒其芳,出生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村。

夏天很短,冬天很長,山間的風能在零下十幾度算不得低的溫度下僅用兩小時凍死壯漢。

學校很遠,路況很差,和她的成績一樣差,她自然而然的失去了進入高中當一個小有作為的做題家的機會。

考不上重點,考不到普高,家裡是沒有興趣送她去更遠的地方讀一個夠爛的高中或職高的。

她不在乎,她本來也不樂意學習,她喜歡大厲害。

他18我16,手長腳穩身強體壯,為什麼要各自大老遠的去相一個隔著幾百公裡遠的親呢,不如跑吧?

柔情蜜意,柴米油鹽也是甜的,可也太甜了

她不止一次對著鏡子垂涎自己的美色、讚美自己「你眼光真棒」,可不是為了博取認同感。

尤其,大厲害的老板把工資開的很足很足,假期壓得很窄很窄的時候

她不可避免的開始多想,她其實還有些後悔把女兒養成了無話不談又早熟的閨蜜,她臉上的任何表情都已經瞞不過那個死丫頭了呢。

該來的還是來了。

「小滄這孩子不錯。」她隔著滿桌膨化食品的包裝袋,鄭重的對厲蕾絲說:「你不要再三心二意的!」

厲蕾絲低頭看了眼校服上很萌的卡通簡筆畫,麵色古怪目光幽幽,嘆了口氣。

這一刻,她像是突然能夠聽到厲蕾絲的心聲:饒其芳,你真的是在對我說嗎,還是,隻是在說服自己?為自己、為他找個合理的藉口?

婚禮。

她和厲哥從未接受過任何人的祝福,如今她在台上,他卻在台下,變成了祝福人群中平平無奇的一員,三年又三年,一切不過六年而已。

賓客如雲、高朋滿座。

當她看清婚禮的主持人和那個熟悉又陌生西裝筆挺的身影時,如遭雷殛,腦中千絲萬縷亂成一鍋粥,心臟像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跳動起來,狂跳,拚儘全力想要吼出的聲音卻變成了:「小心——」

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周圍的一切都模湖混沌起來,饒其芳一會兒見到的是手執利刃煞氣盈然西裝革履的李滄和哭嚎的女兒,恍忽間又變成暗室中目光流淌著血色星河的「我媽超美」。

「老李滄?」

李滄發誓,他這一刻的體驗是純純的沒摻一絲假的瀕死體驗。

鋪天蓋地的冷汗在一瞬間從脊背淋漓而下,褲兜子整個都是濕透了的,生命條被榨到隻剩8%都沒這一個字能讓他更貼近死亡。

「媽?媽!」厲蕾絲一聲破音的尖叫,眼淚鼻涕湖了滿臉,然後突然頓住,表情驟變,劍眉倒豎俏臉含煞:「饒其芳你個死女人!又騙老娘是吧!你損不損啊你!你下作!」

滄老師捂臉:「」

饒其芳垂目:「」

哭雞尿嚎的大雷子可不大常見啊,老王在門外頂著搖搖欲墜的門框錄了像,笑得跟嫂子給包了餃子一樣無限愉悅。

暗室整個支撐結構在饒其芳清醒的一刻幾乎被毀完,留下厲蕾絲祈願加固以免別墅整體坍塌,李滄和饒其芳先行轉移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