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28第172章正義必勝!主考官親自定調,其他的幾位考官,自然也無話可說。他們本來也覺得,這三張考卷可以得到絕佳。更何況,從筆風來看,這三人明顯是出自魏大家一脈,作為考官,偏袒自己的學生也正常。再說,這也不叫偏袒。這三人的字,都已經登堂入室,放眼書法界也不算差,別說是朝廷複核成績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該是絕佳還是絕佳。至此,書法一科的成績,已經評定結束。同一考院之中,另外三科的閱卷,也已近尾聲。這次科舉,畫科隻有一道綜合題目,雖然評卷的過程繁瑣一點,但也比書法要快。本來所有的考卷,都已經評審結束了。隻剩下一幅考卷,五位畫科考官,已經看了一個早上。他們並不是因為此畫應該評為何等而糾結,這幅考卷評為最上等的“絕佳”,沒有一位考官有異議。早在交叉評閱的時候,五位考官,就都給出了絕佳的評價。就算去掉一個最高評價,去掉一個最低評價,也還有三個絕佳。他們隻是在學習。唐世的花,費立的鳥,趙淵的工筆,劉千的用墨,沈年的寫意,孫潤的結構與布局……小小的一張考卷,無論是從哪一個方麵來看,都達到了大師的水準,是花鳥畫的集大成者,讓他們來給這幅畫評分,他們甚至覺得心虛。他們什麽東西啊,也能評價這種大師?科舉的考生,年紀不能超過四十,就算此人正好四十歲,能將畫道精研到這種地步,也實在是令人驚歎。他就算科舉中不了,去四大書院當一個畫科先生,也綽綽有餘。不,在座諸位,哪一位不是書院的畫科先生,此人當他們的先生都夠了。所以,哪怕科舉之上,絕佳的評級,對他們來說會有些麻煩,眾人也無一人有異議。另一處寬闊的大殿內,律科的考卷,也已經評定並且整理結束。相比於書畫,律法的考卷,沒有什麽爭議的點。所有的題目,都有標準答案,隻要是考生有好好背過律法,成績都不會太低,曆來這一科也分不出差別。僅第一考院,律科答的無可挑剔的,就有十餘人之多。甲上,甲等,更是不計其數。不過,律科答得好沒用,要書畫和文章都好,書科綜合的成績,才能排在前列。書法,繪畫,律法三科,已經匯總出了成績,隻剩最後的文章。文章一科,沒有固定的答案,考官與考官之間,也可能有較大的分歧,因而每次都是最後出結果的。針對幾份暫定為甲上的試卷,十餘位考官正在討論。這幾份答卷,文章都答得不錯,可見學子對經義很熟悉,挑不出什麽毛病。但聽說書法,繪畫兩科,都罕見的有絕佳出現,這幾份考卷,評甲上也可,定絕佳也夠得上。從心底來說,一份絕佳的試卷,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麻煩。但連書法和繪畫的考官,都不怕麻煩,他們若是因為怕麻煩而故意不給絕佳,倒顯得他們不負責任。這次第一考院,文章一科的主考,乃是一位中書舍人。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說道:“諸位覺得,這幾份試卷,哪一份可以評為絕佳?”十餘位考官沒有經過任何商議,紛紛指向其中一份。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從文章來說,這些考卷,沒辦法分出高下。但這位考生的開卷詩寫的好。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短短四句,很好的寫出了科舉前後的心情變化,甚至讓他們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當年。因為要考治國方略,第一考院的文章考官,都是從朝中臨時借調的官員。科舉前的迷茫與不安,金榜題名之後的得意與狂歡,這四句詩,可以說是絕大多數進士的內心寫照,哪怕是身為考官的他們,也深有共鳴。更何況,這份考卷,不僅僅是開卷詩寫得好。他的字,在眾多考卷中,也脫穎而出。科舉考生的字其實都很不錯,但此人的字更為突出,並不像其他考生那樣,選擇了最規矩的正楷,而是融合了書法,看上去更具觀賞性。不看內容,隻看這份考卷上的字,就讓人心情愉悅。若要評絕佳,自然非這份考卷莫屬。中書舍人其實也最為中意這一份,點了點頭,說道:“本官也正有此意……”……按照科舉的流程,書科結束,考卷評閱完成之後,就可以匯總公布參加下一科考試的學生名單了。但除律法外,若是書法,繪畫,文章三科中,某一科出現絕佳的考卷,則要再多一個步驟。這三科很難得到絕佳,需要由考院上報,負責科舉事宜的禮部和吏部,會另外派遣專人,對絕佳的考卷進行審核評估,避免考官徇私舞弊。在對第一考院幾份絕佳試卷的審核中,兩份文章和繪畫的考卷,都得到了審核考官的認可,順利的敲定了絕佳的評價。但在三份書法考卷上,卻遇到了一些問題。負責審核的主審考官,認為那三位絕佳的試卷,應該被調整為甲上。而身為主考官的魏大家,堅持認為這三份試卷就應該是絕佳。兩人誰也不願意退讓,就這麽僵持下來。第一考院,某處大殿內,氣氛極度緊張。魏詢臉色鐵青,指著一位青衣老者,怒不可遏道:“這三幅字寫的多好,如果這還不能算絕佳的話,什麽才算絕佳,你告訴我,什麽才能算絕佳!”青衣老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道:“為何一定要選幾份絕佳呢,老夫承認這三幅字寫得好,但還達不到老夫心中的絕佳,不會是因為他們是魏大家的學生,所以你故意給他們絕佳吧?”魏詢大怒道:“你放屁!”青衣老者冷冷的一笑,說道:“魏大家,你不要以為別人都是瞎子,這楷書,行書,草書,哪一幅字不透著你們魏體的味道,你敢說他們不是你的學生?”麵對赤裸裸的汙蔑,魏詢雙眼充滿血絲,被氣的渾身顫抖。姓黃的根本沒想著公正的評判,他是奔著自己來的。別說他不知道這三幅字是不是他的學生寫的,就算是,那也是他們的實力!這幾幅考卷的成績,沒有任何貓膩!不就是這次科舉的出題人和主考,朝廷選了自己,沒有選姓黃的,不就是他在書法一道,數十年來,始終被自己壓著一頭……他一直看不起姓黃的。現在更看不起了。將私人恩怨帶到科舉上,因為個人情緒,影響無辜學子的前程。這個畜生!魏詢再也壓抑不住怒氣,一口濃痰吐在青衣老者的臉上,狠狠的踹出一腳,青衣老者冷不防被踹倒在地,魏詢整個人撲上去,一邊罵一邊打。“你是什麽東西,也敢汙蔑老夫!”“朝廷讓你當主審官,就是讓你胡作非為的?”“你自己寫不出這樣的字,連小輩都欺負!”“你這個該死的畜生,老夫打死你!”……這一幕發生的太快,眾人甚至都來不及阻攔。反應過來之後,兩人立刻拉開失去理智的魏詢,而那青衣老者,不知道被氣的還是打的,已經昏了過去。誰也沒想到,科舉這麽嚴肅的場合,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魏大家第一時間被控製,黃大家也被抬到了太醫院,中書省則得到消息之後,一位侍郎勃然大怒,從其他考院臨時調來了數位考官,命令禦史台監督,重新審核第一考院的那三份考卷。這些考官,和魏大家與黃大家,平日裏都沒有什麽關係和來往。他們之中,本身就有一位身具浩然正氣的監察禦史,能夠做到絕對的公平與公正。考院之內。三份試卷被擺在桌上。五位書法考官,包含一位監察禦史圍在桌旁,門下省和禦史台的官員,則在一旁等待。一位中年人將這三張考卷仔細的端詳了一番,輕歎口氣,搖了搖頭。門下省一位官員道:“怎麽,這幾份考卷,不值絕佳?”中年人目中浮現出一絲怒色,說道:“這樣的字,在科舉中出現,真是讓人意外,黃大家太過分了,這種人當主審官,就是對科舉的侮辱!”其餘幾人,也緩緩開口。“這三份考卷,都當定為絕佳。”“何止絕佳,此人的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可能已經超過魏大家了。”“黃大家居心叵測,魏大家才是真性情,這幾幅考卷若是評甲上,那些甲上的考卷,恐怕連甲等都夠不上……”幾名官員最後看向那位監察禦史,後者的視線這才從考卷上移開,說道:“這三幅考卷,絕佳無可爭議。”對於科舉考生的要求,當然不能和書法大家相比。科舉絕佳的試卷,放在書法界,可能什麽都算不上。但這幾幅字,就算是在書法界也是絕對的精品。若是科舉以百分論,九十分的考卷,可為甲上,一百分為絕佳。這三幅字的水準,堪比數個絕佳。如果以單純的書法論,這幾幅字,當然算不上絕佳,甲上或者甲都可,但以同樣的標準,其他的考生,連合格都難。不多時,眾人走出大殿。本以為是魏大家徇私舞弊。沒想到是黃大家公報私仇,都是書法大家,兩人的心胸與格局,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能黃大家也沒想到,魏大家會為了公正,做出這種過激的舉動。他的主審官身份已經被取消,事情傳出去之後,恐怕在文人圈子,也要聲名掃地了。魏大家清白得證,被放出來的時候,胸口挺的很高。邪惡終究戰勝不了正義,他知道朝廷一定會還他公道。在場眾人,無論是考院的考官,還是朝廷的官員,都對他投來欽佩的目光。“魏大家真性情!”“我等欽佩不已……”“有魏師在,真的是科舉之福,考生之福。”……麵對眾人的讚揚,魏詢笑著拱了拱手,說道:“應該的,朝廷讓老夫做主考,就是對老夫的信任,老夫就算拚了這把老骨頭,也不能辜負朝廷的信任,不能讓考生十年寒窗,毀在這些敗類身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