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被他天然的銀發吸引得跑了神,很有心去摸上一把,但一條腿被晃晃蕩蕩地被江舫抬著懸在半空,落不到實處,驟然間一疼,竟然是肌肉抽筋了。
他並不怕疼,隻是不舒服,需要尋找一個支點。
於是,南舟就近把腳踩在了半蹲的江舫的大腿上,卻恰好從中滑入江舫分開的雙腿。
……正正好就踏在了關鍵之處。
南舟不介意,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江舫也不必介意。
他光溜溜的腳趾往內緊扣著,一下下抓著那片衣料,專心致誌地調整自己的肌肉狀態。
江舫明顯一哽,猶豫著是否該為著這樣小貓踩奶一樣的行徑發笑。
最終,他還是別過臉去,悶悶地笑開了。
……真是奇妙又有趣的經曆。
童年時,他曾經設想過無數次這位未曾謀麵的朋友的性格,或沉悶,或陰鬱,或像是受過嚴重傷害的小動物一樣,戒備一切,憎恨一切。
總而言之,是讓人心疼且敬畏的。
但眼前活生生的南舟,卻讓人很想去“愛”。
沒有別的,就是單純的“愛”。
這對江舫來說,本該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可他並不覺得自己還具備去愛一個人的能力,因此心安理得,任他在自己身上踩踩弄弄,在他的心尖蘇蘇癢癢地折騰著。
……
囫圇的一覺醒來後,李銀航也徹底死心,放棄了一睜眼就能從這精神病小鎮離開的幻想。
三人在南舟房間裏碰了頭後,便開始討論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是有人要特意把我們送到這裏來。”江舫說,“車輛是自動駕駛的,不是專業人士根本沒有辦法操縱;車速很快,不可能允許我們跳車;車內還安排了持槍的看守。也就是說,我們的目的地隻能是‘伊甸園’。”
南舟則說:“這裏的運行規則很奇怪。”
對於這種事情,南舟是很有發言權的。
以南舟在永無鎮的居住經驗而言,他們的小鎮是徹底封閉著的。
漫畫的格子,方方正正地把他和外邊的世界整齊切分開來。
那裏沒有耕種,沒有工業,有的隻是一個徹底封閉、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或者說是世外監牢。
但永無鎮和這裏又有不同。
因為封閉,永無鎮裏的店鋪每天都會自動產生新鮮的食物。
當然,所謂“食物”也隻僅限於外觀。
每一口食物咬下去,都是寡淡無味的紙味。
而伊甸園身處在一個廣闊的大世界中,有能夠和外界連通的便利交通線,有明確的鎮內鎮外之別,甚至還有七個明確的分區。
“伊甸園”裏麵的人雖然統一有病,然而不管是否正確有理,都是具備起碼的思維能力和個人意識的。
所以,這就出現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小鎮內的給養,是怎麽補充的?
生活用品和一日三餐從哪裏來?
誰來負責運營餐館或是商超?
運營者還具備運營的能力嗎?
在觀光車上,南舟著意看了四周的商超,發現多是關門歇業的狀態,也印證了他的這一猜測。
強攻擊性症患者的居住區裏,基本都是會因為人數奇偶、性別男女、月亮盈虧這樣的小事肆意殺人的存在。
這種纖細脆弱的人,是絕不適合做“經營”這種事情的。
而且,那位載送他們的學長,明顯是對這個地方的所有精神病種類爛熟於心,是以小心翼翼地避繞開來,特意為他們選擇了這一處居所。
這更證明了“強攻擊性症”患者的脆弱性。
他們根本隻適合“居住”在這裏,不適合從事一切輕重體力勞動。
所以,“伊甸園”的運行機製,的確是一樁很值得深入思考的事情。
至於李銀航,她什麽都觀察不到,深覺自己是個鐵廢物。
她乾脆不去細想,打定主意,要在那位帶他們來到此處的學長再次到來時,造出一份小鎮內居住人員及其症狀的詳細名冊來,方便他們外出行動。
他們各自有自己的心事和打算,因此統一地遺忘了在電車上遇到的並不重要的元明清和唐宋。
因此,他們全然不知,元明清現在已經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牙。
送走三人組後,唐宋也“自然”蘇醒了過來。
他承認自己是有妄想症,經常妄想自己是別的人。
比如說剛才,他就把自己誤認為成了看守電車的列車員。
為了方便照顧唐宋,元明清也施展了自己的演技。
他神秘兮兮地表示,自己總覺得有人要害他,要殺他,剛才那三人組也是想要帶走他,對他不利,他才不願和他們同行的。
那神父一樣的中年男人果然中計,一臉憐憫地把他們二人列入了“內心恐懼症”患者的行列。
元明清仗著自己有被害妄想,一路大大方方地問東問西,倒是問出了比南舟和江舫目前所知更多的情報。
隻是,他越問,越是心中鬱卒,到最後憋了一口氣,無從發泄,隻能咬緊牙關,硬挺著不做聲。
南舟的猜測沒有錯。
還沒到居住的地方,那位來接引他們的人就已經為他們安排好了未來的一切。
在唐宋的傷腿被簡單包紮過後,二人被徑直載到了一間紡紗廠前。
據接引人的說法是,他們的心念容易產生波動,為了尋求內心的安寧和外在的價值,可以從事一些簡單的工作,讓自己的身心都充實起來。
這裏不會存在歧視,工作即使做得慢,也不會有人責備他們。
元明清如果真的有病,大概會對這種平等無歧視的工作安排表示欣喜。
但可惜,他頭腦清明,並不是傻瓜。
他看得清清楚楚,這分明就是用好話哄著他們這些“輕症患者”乾活,好維持整個“伊甸園”的運行!
說白了,他們得賣苦力,養著“立方舟”那三人好吃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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