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反應極快,從南舟手裏接過筆來,並秒速切換上一副溫和表情:“謝謝。”
南舟他們也隻是路過,偶然施以援手,完全沒有要和他們攀談的意思,在交還了筆後,便越過他們,走向了餐廳的最裏麵。
元明清挪回了原位。
唐宋垂著眼皮,端起咖啡杯,對這段小插曲並不感冒。
然而,二人均已在不動聲色間提起了十二萬分的戒備。
元明清看向唐宋。
對麵看似時時處在情緒失控邊緣的高傲男人,此時反倒表現得比他還要斯文沉靜。
他的確是個暴躁的性情,但是他越到關鍵時刻,越能在暴躁中穩得住性子,做出最正確的決策。
兩人誰也沒有把掉筆這件事視作了不得的大事。
唐宋繼續望著窗外建設中的基站塔出神,元明清則低下頭,專心致誌地看著餐廳內提供的雞湯雜誌。
大規模的攝像頭群,瞬間集聚在了這個隻有二十幾平米的普通餐廳。
在觀眾視角,“亞當”和“立方舟”都是普通的人類隊伍,該是互不相識,王不見王的。
現在突然會麵,當然是非常值得關注的一件事。
在這樣的關注度下,“亞當”完全沒有必要為此表現得過於激動,徒遭懷疑。
元明清手指微動,屏蔽了可視攝像頭對自己視線的乾擾,同時隔著三四個卡座,看到了江舫的銀發和白皙秀美的額頭,以及南舟的一點黑發發頂,以及因為剛剛午睡結束而翹起來的一根頭發。
李銀航的身形自然是完全被卡座擋住了。
好在她腦袋上有隻揣著爪爪、正好奇地和她一起研究菜單的南極星,勉強給她續上了一點存在感。
不過,對“亞當”二人組來說,這個女人和外麵那些平庸且無用地忙碌著的螻蟻一樣,根本沒有意義,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相較之下,她腦袋上那隻一臉蠢相的動物,在各方匯聚而來的情報中,都比她更具價值。
這裏是港式茶餐廳。
他們聽到南舟點了一味酥皮燒鵝,一壺茶,還有幾樣小點心。
午後的小餐廳裏隻有他們兩桌客人。
陽光帶著剛好能將黃油曬得稍稍軟化的力度,隔窗透入,讓餐廳內部顯得異常祥和平靜。
隻有開了上帝視角的觀眾,才知曉此地正彌漫著濃厚到叫人喘不過氣的緊張氛圍。
他們的菜很快被端了上來。
元明清聽到了江舫對南舟說:“味道普通了點。”
南舟:“我覺得很好。”
江舫說:“等出去之後,我帶你去古井小鎮。那裏的酥皮燒鵝,切開皮肉,會流出酥油來。”
南舟眨眨眼睛:“嗯。到時候我也可以學學怎麽做。”
聞言,李銀航猛地被喝了一半的大麥茶嗆到了,伏在了桌子上,抽了衛生紙掩著嘴連連咳嗽。
南極星跳到她的肩膀上,擔憂地低下小腦袋,努力用尾巴去拍打她的後背。
按理說,一家店裏就兩桌人,另一張桌子發出了那麽大的動靜,如果任何反應都沒有,也不合適。
於是,唐宋和元明清不約而同地探頭,努力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
……可以說是兩個相當合格的演員了。
好容易緩過一口氣來,李銀航悲憤地控訴道:“昨天我們住的地方有烤箱,你非要烤麵包——你知道我和舫哥和南極星昨天晚上是怎麽過的嗎?”
唐宋注意到,這番話後,南舟低下了頭,竟然是在認真反省的模樣。
……這不免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他的想象中,那個能在千人追擊戰中全身而退、把占據絕對道具優勢的“朝暉”斬於馬下的南舟,根本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居然敢有低等又軟弱的人類對他指指點點?!
李銀航渾然不覺有人正在對她的行為評頭論足。
她正站在“人不能浪費糧食”的傳統道德製高點上,深覺自己有理。
昨天,他們作為“鬥獸場”99人賽的冠軍,前往“古城邦”享受免費住宿服務。
新入住的套房裏有一間小廚房,各項廚具一應俱全。
南舟還是第一次在甜點店之外看到烤箱,站樁研究了一刻鍾,躍躍欲試。
李銀航想,有江舫在,手拿把攥的,再糟也不會糟到哪裏去。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一個小時後,烤箱裏冒出的滾滾白煙,直接觸發了酒店的消防係統。
經過一番追根溯源後,果然是南舟的鍋。
江舫隻是中途去洗了個手的工夫,南舟就往麵團裏多加了一大把酵母和小半盆麵,並在江舫回來前,成功用蠻力把它們調和成了看似正常的模樣。
南舟還是那一套南舟式的道理,和他第一次在李銀航麵前展現他那經官方認證的亂碼廚藝時一樣理直氣壯:“我想多做一點,夠我們一起吃。”
但李銀航早已不是那個在大佬麵前瑟瑟發抖的小萌新了。
她冷靜道:“結果你烤的麵包狗都打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