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不甚成熟的人際關係概念體係裏,還沒有出現過這麽生活化的稱呼。
江舫見他若有所思,問道:“在想什麽?”
南舟看向江舫,小聲發問:“‘老公’?”
江舫被他叫得一怔,明白過來後,不禁失笑:“這是丈夫的意思。”
南舟:“啊。”
默默完善了概念體係後,他又提問道:“丈夫也是可以接吻的嗎?”
他看過的那些書裏,童話故事的王子和公主到“結了婚,過上了幸福快樂的日子”後就戛然而止;
現實向裏,丈夫和妻子在締結了婚姻關係後,經常吵架,大半出軌,看不出有什麽幸福快樂。
這已經夠讓南舟矛盾了。
其他種類的裏,也鮮有描述夫妻婚後生活的。
即使是有,也多是一些他看不懂的描寫。
比如他不能理解為什麽兩個人在一起睡覺時,星星會刺破長空,滑入夜的深淵,或者是海棠搖動、生命的大和諧什麽的。
小時候,很有求知精神的南舟還揣著筆記本,貓到父母房間門口偷看過他們睡覺。
結果兩個人隻是直挺挺在床上躺著而已。
白陰陰的床,黑沉沉的夜。
兩人並肩而臥,像是兩具同榻而眠的僵屍。
因此南舟對“夫妻”這種關係毫無實感。
江舫很難向他解釋,正規出版物裏很少有直接的肉·欲描寫。
因此他隻回答了南舟的提問:“是的,夫妻也可以接吻。”
南舟:“啊。”
南舟:“這樣的話,我們也可以做夫妻。”
對於這樣合並同類項的行為,江舫強掩窘迫,咳了一聲。
他意識到,他的確有必要開始慢慢糾正南舟對人際關係的認知了。
車上的乘客睡覺的睡覺,玩手機的玩手機。
一時間,氣氛寧和得不像話。
馬小裴和曹樹光頭碰頭說著悄悄話。
前者被後者逗笑後,還忍不住用肘彎懟他的胸口。
後者立刻裝作一臉內傷,扶住胸口往她身上賴。
李銀航見江舫和南舟也有自己的小話說,自己實在百無聊賴,就主動走到了小夫妻一側,開展了一場小型的外交:“你們不緊張嗎?”
曹樹光渾不在意:“任務還沒正式下達呢,到那時候再緊張吧。”
似乎是看出了李銀航的不讚同,他笑道:“你們沒經驗不懂了吧,現在愁眉苦臉的,毛用都沒有,不如放鬆一下。”
馬小裴則拉過李銀航,用小姐妹談私房話的語氣,對著江舫和南舟的方向悄悄一努嘴:“唉,他們兩個,是不是……那什麽?”
李銀航還對他們懷有一絲警惕,索性打了個哈哈:“怎麽看出來的啊。”
“諾亞超喜歡他的啊。”馬小裴豔羨道,“看眼神都看得出來。就是南極星看起來冷冷淡淡的,不知道什麽想法。”
李銀航抿嘴笑了笑:“他其實也超喜歡諾亞的。”
有了話題作切入口,他們很快攀談了起來。
馬小裴八卦了李銀航在進入係統前有沒有男朋友,還無比熱情推銷起了自己老公的哥們兒,惹得李銀航哭笑不得。
然而,輕鬆的對話時間沒有持續太久。
大巴車駛入了一個停放了大量同款大巴車的停車場,兜了大半圈,才找了個空著的泊位,悠悠地刹住了車。
坐在最前排的導遊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
他是個中年發福的男人,嘴角還泛著一層口水乾涸後的白屑。
他象征性地擦了擦嘴巴,口吻看似提氣,其實還是透著股沒睡醒的惺忪:“各位,我們下車啦!”
六個人混在旅行團隊伍中,熙熙攘攘地下了車。
無數燦爛的、豐富的聲色迎麵而來。
南舟踏在了這片熱鬨的土地上,暖意比例充分的陽光遍灑在肢體上,讓人天然從骨頭裏分泌出一股懶洋洋的物質。
客人下車後,不少開著突突車的小販機敏地圍了上來,一聲地道的薩瓦迪卡後,操著不甚嫻熟的漢語問他們:
“您想去哪裏啊?”
“20泰銖可以帶你們去碼頭。”
“碼頭有海鮮,便宜,還有夜景……”
在這樣通徹、溫暖而明亮的天空下,四周圍繞著的人散發著熱騰騰的氣息……
這種氛圍,絕不是適合孕育危機感的溫床。
一輛載有客人的突突車從南舟身邊擦過。
他倒退一步,神情困惑,仿佛一不小心踏入人間世界的小怪物。
在他略微感覺一顆心無所憑依時,一雙手從後麵接住了他的肩,溫柔地摩了摩。
江舫垂下頭,以無所不知的輕鬆口氣問道:“想問什麽,可以問我啊。”
而就在這樣讓人麻痹的溫暖快樂中,導遊麻利地動手驅散了那些兜售自己突突車的小年輕們。
……聽取罵聲一片。
宛如趕雞崽子一樣把那些人轟走後,導遊又轉向了他們。
他舉起了那根粗劣的導遊旗杆,尖起嗓子宣布:
“大家不要隨便亂走啊,跟著這杆旗,不要隨便上別人的車,記住咱們車的位置,到時候走散了記得來這裏集合!”
“今天我們不僅是來購物的,我還會帶你們領略泰蘭德最神秘、最有趣的秘術……”
說到這裏,導遊也配合著氛圍,頗有神秘意味地頓了一頓:
“——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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