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人圍殺計劃的促成者,正是蘇美螢。
江舫加諸在她身上的狼狽和重傷,變相讓她增添了一層真實的偽裝。
當她沒有公開自己的身份時,誰也看不出,這個二十歲剛出頭、麵部被嚴重割傷的柔弱少女,就是“朝暉”裏心狠手辣的蘇美螢。
她揣著一隻冷冰冰的【死亡變色龍】,在觀察之後,假裝傷重瀕死,跌跌撞撞地出現在一名玩家麵前。
【死亡變色龍】通過傳感締造的死亡假象,再加上魏成化與她配合無間、在暗地裏徒手捏爆的一顆頭顱,讓她在另一群人麵前演繹出了一場完美的死亡。
那群玩家親眼看到存活名單人數-1,因此深信不疑。
死得慘烈無比的妙齡少女的臨終遺言,是南舟殺了她。
她提醒他們,“立方舟”才是他們要麵臨的共同敵人。
人類忙著自相殘殺,結果為怪物異類做了嫁衣,這樣真的值得嗎?
儘管這場多對一的爭鬥是她一力挑起的,可看到南舟隻靠一個人,就把一群人包圍了,擰瓶蓋一樣追著人擰腦袋,隱於暗處的蘇美螢幾多心驚肉跳,自不必說。
可這種發自骨子內的畏懼,在看到南舟強弩之末的虛弱模樣時,全部化為烏有。
這種把強者踩在泥裏的暢快感,讓她隻想痛快地叉腰大笑起來。
……
一滴汗從南舟下巴緩緩滑落,砸落在滿布奇異花紋的洋房地板上。
南舟的身型柔韌,當他雙手扶牆、肩膀微微塌著時,後腰處就自然而然地凹下去,被西裝褲略緊窄的邊緣一襯,更顯得身後一片渾圓曲線渾然天成,似乎是全靠這條曲線才把褲子撐起來的。
聽了蘇美螢一通得意洋洋的高論,汗津津的南舟側過臉去。
身體的燠熱孕育著一雙即將勃發的翅膀,頂得他後背肌肉一動一動,皮膚緊得發燙。
他一開口,就泄出一聲微微的顫音,聽得蘇美螢嘴角愉悅的笑容又扭曲了幾分。
“你們……”
蘇美螢得意道:“沒錯,就是我們。”
南舟:“……是誰?”
蘇美螢:“……”
南舟從頭到尾都沒見過“朝暉”,隻在江舫替他紓解後,聽他講了兩句剛才遇上的隊伍。
雖然對方死了三個人,但他們把舫哥的手弄傷了。
就很過分。
他的反應,無疑激怒了本來就喜怒無常的蘇美螢。
她跨前一步,獰笑道:“你聽說過‘朝暉’嗎?”
“‘朝暉’……”
南舟想了想,豁然開朗:“啊。”
蘇美螢亮出一把小刀,已經開始設想要如何在這張美人臉蛋上作畫,才能讓姓江的在發現他的屍身時痛不餘生了:“想起來了嗎?”
南舟:“想起來了。排行榜上見過。”
說到這裏,南舟有些難以為繼,低低喘了兩聲,聽起來虛弱又難受。
“你們……”他虛心請教,“不是有五個人嗎?”
蘇美螢的笑容僵死在嘴角:“……”
一提到這事兒,蘇美螢就怒得渾身發抖。
現在處於優勢的到底是誰啊?
他都淪落到泥巴裏了,居然還沒有一丁點兒搖尾乞憐的自覺?
她不會覺得南舟是單純的好奇。
她隻覺得這是挑釁。
她竭力把自己的怒容扭曲成一個笑容,隻是略有抽搐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內心:“這就得問問你隊伍裏那位姓江的好隊友啊。”
“舫哥……”
南舟想了想,終於把麵前這支兩人隊和江舫的描述對上了號。
同時,他也發現了一個矛盾點:“舫哥一個人就能殺了你們三個,你們為什麽還要說其他玩家傻呢?”
……這個問題過於刁鑽,實在難以回答。
蘇美螢勃然大怒,剛要上前,一雙粗壯宛如結實梧桐樹墩的手臂攔住了她。
魏成化:“別中他的計。夜長夢多。”
南舟微歎了口氣。
可惜,蘇美螢再近點,她的脖子就會斷了。
他反複攥動著掌心,調動著身體裏殘餘的力氣,考慮該將它分配到身體的哪一個部位。
此時此刻,他的每一截肌肉和皮膚,都酸痛異常、渴望撫慰。
在魏成化的安慰下,蘇美螢心性稍稍穩了下來,卻還是怒意難消。
好在,盛怒之下,她還是做出了最妥當的決策。
她退入安全區,舉起了自己那本因為卡了bug而無法使用的《魅魔的低語》:“老魏,留口氣,別讓他死透了,取他的血來,我要結束上一個詛咒,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魏成化像是看自家任性的女兒一樣,笑著搖了搖頭。
隻是他現在的肢體在接收了過多的滋養和哺育後,已經生長得超出了人類的極限,麵孔也變得腫脹,頭骨甚至都在短時內發生了嚴重的形變——兩頰緊窄、顴骨奇高,顱頂膨隆,發際線到眉毛的距離拉成了正常人的兩倍寬。
與其說是進化,更像是返祖。
這讓他的笑容看起來異常可怖。
不得不說,比起南舟,現在的魏成化更像是怪物。
轉過頭、麵向南舟時,他便把一張醜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收斂了起來。
……蘇美螢說要留命,但魏成化沒有這個打算。
死。
必須要讓他死。
給這個怪物留出的哪怕一線生機,都是為他們自己墳墓上添的一鏟子土。
南舟也側過身來,抵在牆麵上的指關節緩緩滑落。
他每呼吸一聲,耳膜裏就傳來悠遠的回響和鳴音,讓他無法全然集中精神。
真的是……最糟糕的時刻。
魏成化不肯留給南舟任何一點喘息的機會。
抓住了南舟吸氣的瞬間,他驟然發力,以與他粗壯身形全不相符的速度,向南舟爆衝而來。
他一腳踏在地麵上,震得一塊暗紅色地磚的邊角轟然粉碎!
南舟縱身往後一跳,卻險些跌倒在地。
他雙腿打從芯裏發軟,四肢裏頭灌了鉛一樣沉甸甸,根本沒能退出魏成化的攻擊範圍。
眼看情勢退不及退,南舟索性抬起雙手,試圖格擋。
他的骨頭密度和結構,與常人截然有異。
但魏成化的拳頭裹來的罡風,更不是正常人類會有的。
骨頭與骨頭劇烈碰撞在一起,竟撞出了一聲金屬悶響。
這一拳,砸褪了南舟臉上剛剛聚集起來的、桃花一樣的血色。
南舟的骨頭沒斷,嘴角卻在重壓之下,硬生生迸出了一線鮮血來。
一滴血順著魏成化的拳風濺到了耳垂上,像是一枚過於鮮豔的耳釘。
胸腔裏翻滾著的血氣讓南舟感到無比惡心,一時身軟,被死死壓製在魏成化拳鋒下。
他的桃花眼一時失焦,呆呆抬眼望向魏成化的時候,即使魏成化的一張臉和心一樣如同鐵石般頑固,卻還是在某個瞬間心旌搖動了一番。
但魏成化並沒有沉溺於這種不合時宜的情緒。
在察覺到異動時,他立即變了顏色。
當他的拳頭碰觸到南舟的手臂時,他駭然發現,自己體內的氣力正在急速流失!
……南舟的手上纏著東西!
然而,一瞬的慌亂,僅僅在片刻後就轉為了鎮定。
因為魏成化迅速作出了判斷:那東西雖然和他身上的道具一樣,都是吸取類道具,可那東西要弱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