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畢竟是個徹徹底底的人形,和大家相處的時間久了,模糊了次元的界限,大家也會對他產生共情。
簡要講述過自己的計劃後,南舟同意了。
他認為這是合理的交換。
隻是在獲得信任之前,他都需要呆在江舫的背包裏了。
江舫向他承諾,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會放南舟出來。
南舟很乖地點頭:“嗯。”
看他答應得這樣輕易,江舫幾乎有點想去叩叩他的腦袋。
他半玩笑半認真道:“就這麽相信我?”
南舟:“嗯。你是朋友。”
江舫:“那些玩家,就沒有一個說過要當你的朋友?”
南舟:“有。”
南舟:“可你是第一個帶我出來的人。”
南舟:“他們都沒有做到,你做到了。”
南舟:“所以,你是不一樣的。我很喜歡你。”
江舫:“……”
他覺得南舟是一種格外奇怪的生物。
他走過許多人一輩子也未見得走過的長路,見過許多人一輩子也沒見過的人。
大多數人從自詡成熟開始,就喜歡用話術包裝自己,把自己武裝成禮貌、委婉的樣子。
表達愛憎時,都是如此克製。
即使是熱烈如火的人,說起“愛”時,也多是興之所至。
情愛烈烈,真心缺缺。
可南舟說話的那種語氣,就像是把一顆心直直捧到他麵前,認真問他:這是我的心,你要不要啊?
麵對這種認真,江舫明明能做到遊刃有餘,卻又總感覺自己時時處在失控的邊緣。
這種奇妙的錯位感,讓他難免不適。
於是他決定少和南舟說話。
“鏽都”的街道上冷冷淡淡,沒什麽煙火氣。
夕陽是小小的一隻熟透的鴨蛋黃,碰一碰都要冒出油汪汪的酥汁。
南舟趴在賓館窗邊,望著太陽,幾乎呆了。
他在鴨蛋黃一樣的夕陽下回過頭來,對江舫說:“……太陽。”
對南舟來說,這應該是每天都可以見到的景象才對。
江舫不大能理解他的新鮮感。
他忍不住好奇,回應道:“是的。是太陽。”
南舟仰頭道:“我沒見過這種顏色的太陽。”
在《永晝》的漫畫裏,極致的顏色對比是一大特色。
所以,永無鎮的太陽,不是白得讓人雪盲,就是紅得幾欲滴血。
南舟的確沒有見到過這樣不同的太陽。
南舟盯著一個太陽,專心地看到它漸漸西沉。
直到一輪弦月爬上半空,南舟仰著臉,繼續看下去時,江舫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如果他不阻止,南舟會一動不動地看月亮看到天亮。
他哭笑不得地把好奇貓貓領了回來。
南舟先去洗漱。
然而,要不是江舫再次把他從盥洗室裏抓了出來,他能再研究吹風機半個鍾頭。
等江舫結束簡單的洗漱,準備上床時,南舟已經在被子裏了。
大床房裏隻有一床被子。
江舫自然而然地掀開一角,準備進去。
然而,江舫借著房內的暖杏色燈光,發現南舟把外衣外褲全脫了,隻穿著自己穿過的那件對他的身形而言略微寬大的白襯衫。
白襯衫隻能遮住他身後小半的雪白渾圓。
而南舟就這樣毫無羞恥地躺在他的被窩裏,歪著頭看向天邊的月亮,同時和他說話:“我還沒有看過弦月在天上掛這麽久。”
江舫:“……”
他輕輕籲出一股熱流,假裝並沒注意到這一點,鑽了進去。
……並刻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躺下後,南舟還是好奇地問東問西:“朋友,都要像我們現在一樣睡在一起嗎。”
怕他出去亂跑,挑逗得他那幫心理素質一般的隊友精神緊繃,江舫哄騙他:“嗯。”
南舟點頭,記下了這個新鮮的知識點:“唔。”
南舟的手探向枕頭下,卻恰好和枕下江舫的指尖碰觸。
江舫的手指謹慎地往後蜷縮了一下。
南舟問他:“你也不喜歡做噩夢嗎。”
江舫低聲:“嗯。”
南舟反過來安慰他:“放心,把手放在枕頭下,不壓著肚子,就不容易做噩夢了。”
江舫輕輕笑開了:“……謝謝提醒。”
兩個人在被窩裏望了對方一會兒,都不怎麽說話。
江舫沒有另一雙眼睛來看著自己。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溫柔。
直到南舟徹底閉上眼睛,江舫才把手稍往後挪去。
他抓住了自己藏在枕下的鋒利冰錐,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
既是怕南舟發現,也怕硌著他。
……
當江舫回過神來時,南舟已經將李銀航帶出了書叢迷宮。
確認南舟也安然無恙後,和獨腿錫兵在書架叢林裏瘋狂打遊擊的李銀航終於肯出來了。
即使這一關危險重重,但他們三個算是打了個相當完美的配合,一腳把危機踏在腳下,衝向了光明。
所以李銀航雖然累得不輕,但表情還是相當痛快的。
相比之下,她身後被迫和她一起高強度運動了十五分鍾的錫兵拉著個螞蚱臉,拄著槍,一步一頓地跳出來,站到了開啟的門扉邊。
滿臉都寫著“三位請這邊滾”。
南舟跟江舫打招呼:“我帶她回來了。”
江舫將曾經記載了他秘密的空白書頁捏在掌心,背在了身後。
就像藏起那曾經代表戒備的尖刃。
他笑道:“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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