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安排戚英居住在皇宮外麵的賢良寺裏。賢良寺是一個寺廟,由於其離皇宮很近,成為明朝外省官員進京辦事時的首選居住地。
然後嘉靖召謝登之進紫禁城。謝登之惴惴不安以為皇帝要責罰他沒有送白銀。
謝登之沒想到娶回來的媳婦是巧姑,談不上失望也談不上高興,辛苦幾天把謝公子的婚禮辦完了,以為可以好好歇息一下,宮裏人就過來傳喚他了,說皇帝找他有事。
謝登之來到紫禁城見到了皇上。嘉靖皇帝拿出那本記錄地主土地膨脹和失地農民戶口資料的冊子,問道:“這些人口田地資料都是你統計的?”謝登之好奇這些資料怎麽到了皇帝的手裏,如實回答道:“是我統計的。”嘉靖不滿道:“那你怎麽藏著掖著不交給朕?”謝登之回答道:“皇上你沒有叫我提供呀,你若是真需要這個,早就下令我提供出來了。”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不是謝登之不肯提供出來,而且皇帝沒有叫他提供。
他隻好把這些資料藏在家裏。京城戶部的人口田地資料,水分太多參假太多可信度不高。
謝登之的這份真實資料,是無法提供到京城戶部資料庫去的,一定會被官員拿去燒毀的,所以這份真實的人口田地資料,謝登之隻能保存在家裏,當然南京資料庫有備份,不過南京資料庫都是備用的,一般輪不到南京資料庫給京城戶部提供資料,除非皇上住到南京去才有機會看到那些資料。
嘉靖皇帝可能猜到謝登之身上有大明的真實資料,但睜隻眼閉隻眼沒有追查,因為追查出來也沒有白銀去解決實際問題。
現在戚英說有白銀解決曆史周期率的矛盾,這是利國利民延長國運的好事,嘉靖皇帝肯定上心了。
嘉靖皇帝問道:“這些資料真實可靠嗎?”謝登之回答道:“絕對真實可靠,是我用了二十年時間統計大明人口和田地的變化記錄下來的,如果不對我願意接受責罰。”嘉靖問道:“大明的人口和田地矛盾尖銳嗎?”謝登之道:“非常尖銳,這些年匪患猖獗此起彼伏消滅不儘,都是人口和田地矛盾的集中表現。臣非常擔心大規模起義的風暴就要來臨,願皇上早點解決大明的土地矛盾。”嘉靖皇帝欣慰道:“大明需要你們這樣的清官,也需要張居正那樣的能臣,更需要戚英那樣憂國憂民的將才。曆史周期率朕明白,朕何嚐不懂這些?萬事萬物都按照一定的規律運轉,王朝的興衰同樣不會例外。世間萬物總是不斷的循環,於是構成了周期現象。王朝的生存發展也存在著明顯的周期性規律。財富和權力的周期性轉移,就是人類曆史運轉的本質。在這個周期性轉移過程中,王朝更迭不斷上演、國家興衰不斷循環。生存和發展是人最本質的追求,創造財富就是生產動力;如何分配財富就需要有王朝來掌握權力,分配不同人群的利益資源和維護統治秩序。王朝的生命周期一般經曆六個階段:興起、繁榮、鼎盛、衰落、中興和滅亡。興起時,權力來自於強者之間競爭的結果,最強者戰勝所有競爭對手,從而登上權力寶座。當一個王朝建立之時,必定經曆一場戰爭,戰爭的結果是毀滅了舊有掌握財富和權力的權貴階層。在新的特權階層沒有形成之前,社會基本上都是平等的,不過這個平等的時間很短暫,一般不超過三十年。這個時候王朝剛成立進入到上升期,新的權貴階層嶄露頭角,開始設計財富的分配的製度,剛開始可能是公平的,後來新權貴設計分配製度,逐漸步入優先考慮自己階層利益的怪圈。新製度所帶來的財富利益逐漸被新的權貴階掌握,他們變得越來越富裕,貧富差距又明顯出現並且有擴大之勢。第二階段是繁榮期,隨著新秩序的建立和穩定,新製度逐步發揮效力,新權貴的繁榮階段也隨之到來。這一階段,統治階層比較仁義,整個社會也是包容和諧的。隻有穩定的和諧社會,才能為權貴階層創造源源不斷的財富。民眾勞有所得生產熱情高漲,社會財富大發展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隨著繁榮階段進入後期,財富的積累導致貧富分化嚴重,絕大部分財富向權貴官僚地主階層集中。繁榮期的結束後就進入鼎城時期,貧富差距進一步失控。農民越來越窮開始大量失去田地。各方勢力的地主趁機強取豪奪出現土地膨脹,王朝開始走下坡路了。與此同時,掌權者逐漸變得淫靡奢華,官僚體製開支越來越大,財政出現入不敷出的局麵並且越來越嚴重。一邊是財政缺錢,一邊是權貴官僚富得流油。在繁榮的表象之下,王朝的危機開始顯現了。貧富分化程度是與繁榮一起到達繁體的。上至君主下至權貴官僚,都擺脫不了財富和權力膨脹之後的滿足欲。因為財富集中於少數權貴官僚手中,腐敗程度到達繁體,社會充滿了巧取豪奪,普通民眾的財富被掠奪,農民失地越來越嚴重。社會矛盾達到了爆發的臨界點,危機那是一觸即發,比如現在的匪患倭患就是如此。決定王朝轉折點的重大事件,往往發生在王朝統治最鼎盛的時候。比如,唐代經過幾代人的經營迎來了開元盛世,然而從繁華盛世到天寶之亂僅是轉眼間的事。然後就是王朝衰落期了,表現症狀就是內憂外患了,外敵趁你病要你命,內部匪患裏應外合此起彼伏不能消停。雖然王朝還能維持形式上的統一,內部其實已經四分五裂各自為政。官僚自己都違背了既定規則日益具有破壞性;官場充滿了鑽營投機之徒權錢交易盛行;體製成本越來越大入不敷出,皇帝已經控製不了官僚體製的正常運轉了。王朝的衰落並非是直線墜落的,從衰落期到滅亡之間還有一個中興時期。王朝在苟延殘喘期待能出現中興,但不是所有王朝都能出現中興的。這個中興過程一般比較短暫,僅有幾十年時間,是衰落過程中的一個回光返照。這時候王朝需要出現一位中興君主,效法祖先重振江山,勵精圖治緩解兩極分化解決農民失地問題,解決軍備廢弛問題,解決貨幣流通問題。解決得好就能出現王朝中興,解決不好滅亡隻是時間問題了。最後一個就是滅亡期,各地農民起義起伏不斷,外敵步步進逼趁你病要你命。錯過中興機會的王朝已經病入膏肓,疲憊於拆東牆補西牆,王朝搖搖欲墜。即便內憂外患沒有直接推翻王朝的統治,也會有新的利益集團完成毀滅舊王朝的使命。這就是一個王朝的曆史周期率。這個曆史周期率運轉核心還是權力和財富,如何用權力分配好財富決定著王朝的壽命長短。大明王朝過了鼎盛時期,即將步入滅亡期,朕非常期待有中興能臣能將出現,挽救大廈於將傾。朕也想當一個中興之主,苦無看不到希望,所以修仙麻醉自己!現在朕終於看到了希望,朕想當一個中興明君,在曆史上留下光輝的一頁。戚英送來了金鑰匙,謝愛卿提供了失地農民真實資料,解決人口土地的矛盾問題讓朕看到了希望,朕非常開心激動,絕不會錯過這次機會!謝愛卿,張居正,還有瓦氏夫人,戚英和俞大猷,都是朕寄予厚望的中興能臣,朕一定會支持你們,一定會!”謝登之跪下痛哭流涕道:“臣誓死效勞陛下解決農民失地問題,解決白銀荒的問題。”嘉靖皇帝親自扶起謝登之,意味深長道:“絕不能錯過中興機會!銀子的問題你放心,朕有八百多萬白銀在京城呢。朕現在就委任你專款專用解決農民失地問題。”謝登之當了戶部尚書這麽多年,處理人口和土地的矛盾那是專業的,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皇上支持沒有白銀支持就啥也乾不動。
現在有了皇帝支持又有了白銀支持,乾活就沒有難度了。謝登立下軍令狀道:“隻要皇上支持我能我給銀子,保證完成任務!”嘉靖皇帝大喜授權謝登之為欽差大臣,專款專用解決地主霸占土地和農民失地的問題,並且有權調用京城戶部的資源,任何官員不得為難。
張居正得知謝登之當了欽差大臣要全權負責農民失地問題,問謝登之道:“這個問題我也想解決,但是京城戶部的人口土地資料都是前戶部尚書嚴嵩留下來的,裏麵的統計數據未必是真的,現在不是太祖朱元璋時代沒有辦法用武力打土豪分田地,所以解決這些問題需要充公、征收和贖買並舉,這樣一來就需要大量白銀,沒有白銀怎麽解決?”謝登之回答道:“這個放心皇上說他有白銀。”
“哦?”張居正半信半疑,支持道,
“既然皇上支持你解決農民失地問題,京城戶部黃之誥那邊我去溝通溝通,讓他全力配合你。”謝登之感謝道:“多謝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