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他有印象!
陸齊衡想了下,腦海裏冒出一個人名來——因為劫京畿大獄、隨後又加入金霞一方而遭到樞密府全麵通緝的背叛者,曾經的幽州天才,洛輕輕!
此人考慮到天賦過人,品級應該在問道水準,最多不過試鋒,為什麽卻能以一人之力悄無聲息的進入千仞城核心地帶,還將他手下的方士像殺雞一樣挨個宰殺?
這合理嗎!?
還有對方背後那薄如蟬翼的金色劍刃,又是什麽屬類的術法?
對了……通緝令裏似乎提到過,若是發現洛輕輕的蹤跡,應立刻向京畿府匯報。
這絕不是一位問道或試鋒該有的待遇!
“你想要乾什麽?”陸齊衡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為洛家報仇?別開玩笑了!你不是感氣者嗎?宗家怎麽樣跟你根本毫無關係吧!”
“你要償命的原因不是洛家,而是那些被你吊在城門口的人,被填埋進藏書閣的人,以及因為你囤積糧食而餓死的人。”洛輕輕平靜的說道。她的憤怒並不需要對罪魁凶手展露出來,因為對將死之人來說,恐嚇沒有意義。“如果不是你的貪欲與野心,那些人不至於枉死。”
“原來你竟是為了他們——你在審判我嗎?洛輕輕!”陸齊衡低吼道,“一個背叛了京畿樞密府的人,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做?再進一步說,你若是殺了我,也會變得跟我一樣——不對,你隻會比我殺死更多的千仞城居民!”
洛輕輕抬起的手微微一頓,“這倒是一個新奇的討饒方法。”
“難道不是這樣嗎?”陸齊衡心中微微一喜,對方有反應就行,“我問你,幽州軍有多少人,被金霞城擊斃俘虜的又有多少?戰後最可怕的除開邪祟外,就是無人管製的兵匪了。如今朝廷六部和樞密府儘失,你覺得那些敗軍之將會錯過這個機會?讓我直說了吧,荒災已經不可避免,誰能在此之前囤積到更多的物資,誰就能成為救世之人!”
“荒謬。”洛輕輕冷聲說道,“你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你自己罷了。”
“我不否認!但沒有我情況隻會更糟!”陸齊衡提高音量道,“你隻看到我殺人,卻沒意識到千仞城的存量沒辦法養活那麽多居民。能保存下兩萬居民,就是此城的極限,我必須在有些人之中做出抉擇!”
洛輕輕的神情沒有絲毫波瀾。
若是以前她剛離開幽州,前往青山鎮參加士考時,或許會被這樣的言論迷惑,但在金霞目睹過種種之後,她對秩序該是什麽樣子已有了一個大致的認知。
陸齊衡說的或許是事實,但解法絕不是隻有他做的這一種。如果夏凡在這兒,一定能想出好幾種萬全之策。因為哪怕是現在的她,也能勉強舉出一例——比如萬事不決遷移金霞。
洛輕輕向前壓下手指。
但緊接著,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被什麽東西定住了,意識下達後,四肢卻沒有做出回應。
“哈哈哈哈……你完了,洛輕輕,贏的人是我!”
陸齊衡拔出腰間之劍,朝著眼前的白衣女子撲去——
這便是他最擅長的術法,乾術皮影!
他已經注意到,手下在施術時存在戛然而止的現象,儘管不太清楚原理,但毫無疑問是洛輕輕動的手腳。而他的術需要目標保持一小會兒的靜止,因此才故意用話術拖延時間。結果證明這一招十分有效,就在那幾句話的間隙裏,他默默完成施術,召喚出了皮影木偶!
如今這具木偶就立在洛輕輕身後!
它張開雙臂,保持著一個扭曲的戰姿,而木棍般的手臂之間有一根根細線與洛輕輕相連。隻要木偶不動,被連接的人也無法動彈。
哪怕對方有著天才的名聲,但終究是太年輕了點,在方士對決中缺乏戰鬥經驗!如今的洛輕輕不過是皮影戲下一個任人擺布的玩偶,任她的術法再強,失去控製的身體也不可能再指使利刃威脅到自己了!
噗嗤。
陸齊衡忽然覺得胸口一涼,隻見一柄輕薄的蟬翼從前胸鑽出,接著向下一劃——
他的整個身子頓時裂成兩半,腹腔裏的東西泄了一地。
體內的氣瘋狂逸散,他跪倒在血泊中,張開口想要問為什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龍鱗並不需要我親自操控。”洛輕輕放下手來,“它們擁有自己的意識,會主動排除周邊的一切威脅,我所做的手勢僅僅是一個暗示而已。”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