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衙。
大牢。
“進去!”
兩名獄卒將林秀推進了一間牢房,然後用鐵鏈鎖上牢門,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之後,便扭頭走開了。
牢房當然不是什麽好地方,不僅光線昏暗不說,氣味也十分難聞,周邊環境充斥著一種壓抑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東城尉之子故意安排的,林秀的牢房裏,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隻有一堆散亂的茅草,別說躺著了,連坐都沒有地方坐,所以隻能站著。
不過林秀一點兒都不慌,現在慌的,應該是李總管吧?
“哎,年輕人,你是因為什麽抓進來的?”
耳邊傳來一道聲音,林秀轉過頭,看到隔壁牢房中關著一位老者,他笑了笑,說道:“被人陷害進來的,老伯你是怎麽進來的?”
隔壁牢房中,那瘦弱的老者歎了口氣,說道:“哎,被那員外占了田,我來衙門理論,沒想到衙門的大人收了他的銀子……”
牢房中,跟林秀長籲短歎的犯人不止這老伯一個。
有人路見不平,製止了調戲民女的權貴,然後就被抓了進來。
有人擺攤交不起衙門捕快的“保護費”,被沒收了攤位,人也進了大牢。
還有像這老伯這樣,得罪了有錢有勢的鄉紳,被對方買通衙門,遭了牢獄之災。
東城衙沒有判人重刑的權力,可找個由頭,將他們打上幾板子,關上一段時間,還是在衙門的職權之內的。
這些人雖然互不認識,但境遇類似,對林秀也不免多了些同病相憐。
問清楚林秀得罪了什麽人之後,眾人更是為他擔憂,那老者通過牢房的柵欄,將兩個冷饅頭遞過來,說道:“年輕人,這兩個饅頭你先藏起來,你得罪的可是城尉大人的公子,他一定不會讓你好受,說不定連飯都不會給你,你拿著這兩個饅頭,夜裏偷偷吃……”
林秀沒有接那兩個饅頭,而是笑道:“放心吧老伯,我一會兒就出去了。”
老者著急道:“你怎麽就不聽呢,這地方進來了,是那麽容易出去的嗎?”
老者話音剛剛落下,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後便是一道又尖又細,又十分焦急的聲音:“林公子,林公子你在哪裏?”
林秀伸手揮了揮,說道:“李總管,我在這裏。”
李總管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關押林秀的牢房前,看著被鐵鏈鎖起來的牢門,大怒道:“開門!”
他身後一個穿著官服的男人滿頭是汗,一把從獄卒的手裏搶過鑰匙,顫抖著打開牢門,對林秀道:“誤會,都是誤會,本官是東城尉,現在已經查清,此案和公子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公子現在就可以走了。”
關押在其他牢房的眾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他說一會兒就出去,還真的一會就出去,林秀卻還站在原地,說道:“我還沒有和那老者對質,大人怎麽就說查清了呢?”
李總管早就等得心急如焚,趕忙道:“林公子,您就別磨蹭了,陛下和娘娘還在宮裏等著呢,萬一我們去晚了,陛下怪罪起來……”
東城尉也連忙道:“是啊林大人,陛下召見要緊,你們還是快些入宮,不要耽擱了大事……”
東城尉現在殺了那逆子的心都有了。
陛下要緊急召見的人,居然被他們抓到了牢裏,他是嫌自己老子這東城尉的位置坐的太舒服了嗎?
林秀看著李總管,說道:“倘若陛下怪罪,那就實話實說吧,我想,東城尉大人會為我作證的,不是我故意慢待陛下和娘娘,實在是被人抓進牢裏,難以脫身……”
外麵烈陽當空,牢房內悶如蒸籠,東城尉卻打了個冷戰,隻覺得一股涼意,從後背陡然升起。
如果此事鬨到陛下那裏,他就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
他此刻雙腿發軟,給林秀跪下的心都有了。
他一把抓住林秀的手,小聲道:“林公子,林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放下官一馬,下官一定記得您的恩情,今天晚上下官在摘月樓設宴,請林公子務必賞光……”
林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吃飯就不必了,隻是令公子……”
東城尉咬牙道:“打,一會兒就打,本官一定會好好管教管教這個逆子,請公子放心!”
林秀點了點頭,又道:“我剛才聽說,這裏關著的很多人都是冤枉的……”
東城尉立刻道:“查,本官馬上就查,一定還他們一個公道!”
其餘牢房的幾人聽到林秀這句話,臉上都露出激動之色,沒想到這位貴公子居然會替他們說話。
林秀目光似有深意的看了東城尉一眼,然後對李總管道:“我們走吧,別讓娘娘們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