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唯有除魔衛道,是無人可以指摘的正義之事。
凡是魔者,不論天生是魔,亦或後來墮魔,必然皆是天性惡劣,或做了違逆天道之事。
縱使殺儘,也是死有餘辜。
陸逸辰下半身黏膩的觸.手被儘數砍斷,他的指甲扣在地麵上,努力向前一寸一寸的爬著。少年的容顏失去了遮掩與偽裝,暴露在奚依兒的麵前。
奚依兒依稀記得,某天開始,她患上了頭疼症,師兄建議她收一個弟子。初時,她也算儘心儘力,認真的教導著自己的徒弟,什麽好的東西都想尋給他,為他找了最適合他的心法劍譜,笨拙的想做好一個師尊。
可她精力不濟,疼痛難忍時便會發脾氣。後來,師兄又教會了她如何用弟子來緩解自己的頭疼。
被疼痛折磨得太久,陡然得到了久違的平靜,很容易,就讓她上.癮貪戀了。
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陸逸辰就墮了魔,離開了她,離開了玉柟宗。
久別重逢的首徒狼狽不堪的仰著臉,向她爬過來。陸逸辰探出手,摸到了她的鞋尖,他張開嘴,想要說什麽,而在他的身後,一柄銀月一般的長劍刺穿了他的咽喉。
仙力之下,神魂俱滅。
仙尊踏在魔的身軀之上,看向他的師妹。
當初不曾誅魔,也不過是看在師妹的麵子上罷了。否則,玉柟宗怎會任由墮魔的弟子苟活。
自然,師妹總是不同的。
剛剛來時心情不好,沒有仔細看她,師妹穿著凡人的嫁衣,也很好看。媯毓唇角輕揚,在可怖的場景中,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向她伸出手,“害怕了嗎。”
奚依兒站在原地,她一直沒有動,靜靜的看著媯毓在自己的婚宴之上屠.戮。男人還以為她是被那些猙獰的魔嚇到,於是主動握住了她的手,“師兄已經來了,沒人會傷害你了。你的那個孽徒…哄騙你,與你結為夫妻,便是想對你騙心,騙身,騙得你深愛他之後,再狠狠踐踏你的感情,毀掉你的仙道。”
被握在媯毓掌心中的手微微縮了縮,像是被他說的有些懼怕。男子的心微微軟下來,不再嚇她,“沒事,師兄在這裏,有師兄在,沒人能夠再騙你。”
奚依兒被媯毓牽著,一步一步,踏著滿地的鮮血,離開了她的婚宴。在經過了陸逸辰的身軀後,她下意識的回眸看了一眼,他已經死了,再也不會講話,不會對人說,他到底是怎樣想的。
女子的下頜被媯毓輕輕捏住,轉過來,“別看了,夜裏做噩夢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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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
奚依兒被媯毓帶回了玉柟宗,她推開門。殿內的人原本拿著抹布在擦著大殿,看到她時,眉眼間浮上些欣喜,像是記吃不記打的小狗一樣湊過來,小心翼翼的看向她,“師尊,你…原諒我了嗎。”
奚依兒探出手,輕輕揉了揉謝望疏的烏發,“恩,我有些累了。”
謝望疏的眼眸一瞬間亮了起來,醒來之前,師尊還用他最恐懼的冷漠神情待他,讓他心裏難過又怕被師尊拋棄。師尊…果然隻是嘴硬心軟,她隻對他凶了一會,就原諒他了。
奚依兒回到房間中,坐在桌前,垂眸看向她手上係著的線。之前,她的記憶渾渾噩噩,眼前像是被人蒙了一道紗,一直也沒有心思看手中的線。
按理來說,若是緣分已儘,或是那人已死,她手中的線就該斷了。
可為何……
代表著師父的那根線,依舊搖搖欲墜的係在她的手上。印象中,她的師父分明已經仙逝了許久,雷劫之下,灰飛煙滅。
除此之外,當年師父對她所說的,她是天煞孤星,斬斷因果就是她的道,原來是真的。
許多年沒有精進過的修為,在媯毓殺死陸逸辰時,猛然上漲了一大截。
與夫妻情緣一起斷掉的,還有一根屬於徒弟的線。
一,二,三,四…五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