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
奚依兒想,她怎麽會為了一個男人生氣。不過能問出來這句話的人,大抵是做了什麽虧心事的。
“我不需要什麽徒弟,把你硬塞給我的這個傻子扔回去。”躺在地上的少年為了給她摘一朵花,幾乎丟掉了半條命,可奚依兒好像一點都不在乎。
“傻子?”媯毓反問了一下,他像是覺得有些好笑,唇角微微揚起。“你喜歡素裳花,可以同我說,他現在隻是一個築基期,你若是不小心把他弄死了怎麽辦。”
“你若不將他帶走,便等著為他收屍吧。”奚依兒說著尖銳的氣話,什麽師兄,明明知道她不會養徒弟,還非要送個累贅給她。
媯毓輕歎了一聲,他微微彎下腰,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奚依兒側顏的發絲,“不要任性了,依兒,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以前…你折磨走了兩個徒弟,我也沒有說你,可是…”
漂亮的女子在他麵前微微抿著唇,看起來倒像是有些委屈的模樣,好像媯毓說了什麽不好的事,讓她傷心了一樣。男人口中剩下的那些話再也說不出來,好像就這樣心軟了。
“你不是喜歡素裳花嗎,我多摘一下,明日拿來送給你可好,別生氣了。”媯毓輕聲哄道,好像還將麵前的奚依兒當成小孩子一樣。
奚依兒一點都不喜歡素裳花。
她隻是想故意難為人。
她當著媯毓的麵,將掌心中捏出了汁水的花遞到男人的唇邊,“吃下去,我就不生氣了。”
讓玉柟宗的仙尊,仿若乞食一般叼走女子手中破碎的花,幾乎像是羞辱了。
也許別人對他說出這句話,媯毓會感覺到冒犯,但讓他這麽做的是自己的小師妹。從前,他也這麽寵過她吧,不記得了,可她如今還能夠對他提出這種要求,大概能夠證明,從前,麵對她時,自己的底線的確是很低的。
媯毓似乎又輕輕歎了聲,彎折下腰。那朵謝望疏爬了幾天幾夜的山,去了半條命才終於摘下來用做拜師的花,就這樣輕易的被陌生男人叼在唇瓣間,吞咽進了咽喉中。
有些透明的汁液浸染在女子的指縫間,是素裳花被揉捏出來的花汁。媯毓在那一刻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下意識伸出紅潤的舌尖,幫她舔乾淨了。
“滿意了嗎,依兒。”
這些男人怎麽都這樣沒皮沒臉的。
“臟死了。”奚依兒將自己被弄臟的手指放在男人胸口的衣料上蹭乾淨,“誰讓你舔的。”
媯毓神色無辜,任由她塗抹著,“我早已經辟穀了,身體內的體.液都是液化的靈力,很乾淨的。還可以增進修為,依兒需要我幫你嗎。”
男人金色的瞳眸顯得格外聖潔,一本正經的說了些奇怪的話語。
思想正常的奚依兒根本聽不下去,將人關在了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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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地上這個血人應該怎麽辦。
還活著嗎。
媯毓怎麽把人帶到她這就扔下不管了,路上都不幫忙將人治療一下嗎。仙道魁首怎麽會一副又不要臉又沒有同理心的模樣。
奚依兒在少年身旁蹲下來,有些遲疑。她不想收徒,卻也沒有冷酷到能夠看著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蠢死了,明明長得一副精明樣。
師父教給她的治療術法十分羞恥,讓奚依兒好幾次都覺得師父是在哄她玩。但後來…師父去世了,也就沒有人再教她別的治愈法術了。
她探出手,有些不自在的想要將人抬起來。未等她碰到謝望疏,少年像是嗅到了味一樣,突然伸手握住了奚依兒的手腕,眼眸也緩緩睜開了。
一張充滿了血汙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個愚蠢的笑意,“花…我…”
謝望疏想說,他摘到花了,他有資格當她的徒弟了。原本想要遞給她的手掌內空蕩蕩的,謝望疏迷茫的看著自己的手心,神色緩緩變得慌亂,像是弄丟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一樣,在自己的身上胡亂的找著。
少年整張臉隻有一雙烏眸是乾淨的,而現在那雙眼眸染上了霧氣,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花摘不到就算了。我本來也沒有對你報什麽期望。”明明已經有些心軟,奚依兒還要冷冰冰的說著傷人的話。
謝望疏在她的話中真的落下了淚,他的喉嚨中發出可憐的嗚咽聲,他想說,他沒有辜負師尊的期望,他真的有好好摘下那朵花。他隻是回來的路上暈倒了,把那朵本應該珍惜的保護好的花弄丟了。
可是這種話說出來,聽起來又像是一個虛假的謊言,一個他為了逃避責任編出來的借口。謝望疏死死抿住唇,甚至連唇瓣都變得有些泛白。
他這副模樣看起來真的像是隻狼狽的小狗,令奚依兒偏過頭,似是而非的安慰了幾聲,“這次便算了。一個月後,檮杌秘境會開啟,秘境中有一把劍,我要你帶回來。若你能拿到那柄劍,我就原諒你。若是拿不到,你就換個師尊吧。”
檮杌劍,上古異獸的脊柱煉製而成,妖性凶戾,不肯認主,元嬰期修士都無法製伏。這不過又是一場不可能完成的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