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劍屏背著少女走到了那座神廟。
幾隻黑色的烏鴉站在乾枯的枝椏上,看到人走近也不飛走,反而細小的眼眸跟隨著人的走動而遊移,死死盯著來人。
宋劍屏推開了廢舊的木門,灰塵撲麵而來,男人捂住口鼻咳嗽了幾聲,走進了神廟內。
地板上積了一層厚重的灰塵,鞋踩上去,便留下了一串腳印。
案台之上的神像與奚依兒手中的一樣,沒有雕刻容顏,神像穿著一身精致的衣衫,連衣袖上的暗紋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這是一尊出自於頂尖匠人之手的神像,可此時卻無人問津,被丟棄在了這個破敗的廟宇之中。
宋劍屏不記得他是從哪裏得知這個神廟的存在了,也許是在哪個親戚的口中,也許是在工作時聽到其他藝人、工作人員聊的八卦。印象中,這個神廟十分靈驗,心誠便靈,至於神.的.名諱,職.權,在他的記憶裏似乎都變得很模糊。
眼前的場景似乎處處透露著不對勁,但不論是宋劍屏還是奚依兒都並沒有對此流露出太多的恐慌和驚訝。
因為在魘市,鬼魅神佛都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不論多詭異的事情,在魘市中都是稀鬆平常的。
宋劍屏將手中的白色神像放在了案台前,拉著奚依兒一起對著神像拜了拜,同神祇告了罪,便握著奚依兒的手腕,拽著女生離開了神廟。
就要跨過門檻,走出木門時,奚依兒回眸看了一眼神像。容顏聖潔冷清的神祇臉上似乎有一絲不快,雙瞳直視著她,有一瞬間仿若變成了璀璨的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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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依兒拍完了今日的戲,回到酒店洗完澡,從浴室中走出來時,卻在洗手間的台子上見到了那個已經被宋劍屏丟棄了的神像。
眼眸上蒙著白色布條的神像端莊的站在鏡子前。也許是因為體型縮小了的緣故,看上去有些可愛,臉頰似乎都有些鼓鼓的,好像有些委屈的模樣。
奚依兒走過去,鏡子中映照出了女子的容顏,她似是有些遲疑,卻還是伸出手,輕輕扯下了神像眼眸上的白布。
金色的瞳眸注視著她,水盈盈的,瞧著有些可憐。
大抵不是她的幻覺,隻有二十幾厘米的神像邁著小腿走過來。站在台麵邊緣時,離奚依兒還有一段距離,神像便艱難的踮起腳,抓住了她的衣角,“你將我求來的,為什麽又要丟掉我。”
女子白皙的手指輕輕抵住了神像的額頭,戳了戳,啪嘰,神像就跌倒在了台麵上。
哇哦,這是誰家的神,還會跟人撒嬌的。
奚依兒將神戳倒後,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回到臥室內躺倒在床褥中。
水滴落在地麵的聲音響起,衣料被拉扯的窸窣聲在耳旁騷擾。
奚依兒睜開眼眸,神像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了她的床,盤著腿,正襟危坐在她的枕頭旁,見她睜開眼,用冷淡又嚴謹的嗓音說道,“我聽從你的願望而來,隻要心誠,我便會實現你的癡念。”
從山上求得的神趕也趕不走,在半夜跟著她回到了家裏。
這真的是神嗎,這種發展聽起來簡直像是什麽邪物。
“好呀,我要謝大導演哭著喊著和我道歉,求著我拍戲。我要成為魘市,不,整個詭秘領域最火的明星。我要所有人都喜歡我,愛我,為我癡迷。”奚依兒眼眸清澈,口出狂言。
神祇淡漠無情的金眸注視著祂的信徒,並不曾蔑視人類的癡狂,也不覺得人類的願望猖狂自大,“可以,但我現在神力不夠,我需要你的信仰之力蘊養自身,才能夠滿足你的願望。”
奚依兒聽到他的話,側過身體,一隻手將清靈的神提起來,讓祂不能夠維持肅穆威嚴的形態。這麽小一隻,好像也沒有什麽神威可言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話聽起來非常像是人類的詐騙,還是最低級的那種。”
什麽我是複活的始皇,V我50,待我複蘇三百萬陰兵後,便能給予你榮華富貴。
聽起來就不靠譜。
媯毓被弱小的人類冒犯,還被提著衣衫吊在半空中。不通人類情緒的神祇第一次升起羞惱,放肆,她怎麽能這樣冒犯神靈。寬容的神祇對人類講著道理,“我沒有騙你,如果你想要實現願望,就要供奉我,為我積攢神力。”
哼,變成這麽小一隻的邪祟也敢來騙人。
奚依兒很聽宋劍屏的話,經紀人既然說祂是邪神,那便一定就是。女子隨手將小小的神祇丟下自己的床,“好吧,改天再說,我要睡覺了。”
媯毓剛剛被她喚醒,從暗無天日的黑暗中複蘇,此時體內積攢的神力在歲月中被儘數消磨,以至於被小小的人類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