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望疏微微抬起頭,有些緊張,他費了許多功夫,才打扮成了這般模樣,也不知道好不好看,能不能入她的眼。
男子清淺淡笑,眉目疏朗,弦音漸停,骨節嶙峋的手指按壓在琴弦之上,謝望疏站起身,走到奚依兒麵前。
他有許多話想要與她說,謝望疏收斂了自己身上所有不堪的性子,用自己最溫柔,最耐心的一麵來見她。
可在他走到奚依兒身前時,臉卻還是無法控製的臭了起來。謝望疏的眼眸死死看著跟在奚依兒身後的左傑書,一臉悶悶不樂,委屈的說道,“依依,你讓這個奴隸跟過來做什麽。今日不是說好,隻有你我二人…”
謝望疏探出手,想要碰碰她,摸摸她。可衣裝典雅,容顏清冷的奚依兒卻向後退了半步,恰好躲過了他的手。
謝望疏神色微愣,“依依?”他勉強的露出些笑意,“你是今天有哪裏不舒服嗎,是不是在神殿中待得太悶,心情不好。”
謝望疏繼續試探的上前,用藏著憂傷的眼眸看著她,小心翼翼,向她伸出手。
在謝望疏的指尖逐漸要碰觸到女子的臉頰,眸中漸漸染上了欣喜之意時,麵容如霜似月的聖女眸中看不出半分情意,她白皙的指尖微動,手指便握住了左傑書腰間的佩劍。
劍刃如同寒月,凜冽的劍光帶出豔色的紅。
屏風上的青竹沾染上片片紅梅。
謝望疏愣神的站在原地,半響之後,右臉頰的一片血.肉緩緩落下,似是紅豔的杏花墜落在他的臉頰。
溫潤如玉的容顏,瞬間變作可怖猙獰的惡鬼。
奚依兒手中執著劍,脊背挺得筆直,似是屏風中不折的青竹,嗓音冷的仿若山澗不化的寒冰,“請四皇子自重。”
“依依…”謝望疏迷茫的看著奚依兒,他甚至沒能喊疼,像是沒有反應過來,無法相信。幾日前的夜裏還溫順的依偎在自己肩上的奚依兒,今日…為何對他萬般冷冽,刀刃相見。
謝望疏上前一步,渴求的想要碰觸到她,屏風被推開,審判長帶著一隊裝備著森冷鎧甲的士兵走進來,圍住了整片杏林。
審判長眉眼凶神惡煞,一腳踹在謝望疏的膝蓋上,按著男人的頭顱,將人死死按倒在地麵上,“四皇子意圖褻瀆聖女,可知,論罪…當誅。”
謝望疏似乎沒有搭理審判長的想法,皇子仰著頭,執拗的視線死死盯在奚依兒的身上,在審判長的壓製下,向著奚依兒爬過去,指尖一寸寸的向前,想要碰觸到聖女的腳尖。
謝望疏勉強自己露出笑意,卻不知自己此時容顏猙獰的仿若鬼魅,“依依,我做錯了什麽是嗎,你同我說,我會改的。依依,你和我說句話,你看看我好不好,依依…”
奚依兒緩慢的將劍重新放回左傑書腰間的劍鞘,左傑書低著眸,虔誠的注視著她。
謝望疏臉頰受傷,疼到極致都沒有落下的淚,在此時從眼眶之中重重的落下,砸在臟汙泥濘的草地之中。他的指尖扣著地麵,一點點爬過去,“依依,你看我一眼呀,你和我說說話…”
他瘋癲的說著,眼眶睜大,眼尾通紅,眼眸像是要瞪出來,被審判長抓著頭發,也要靠近她。
謝望疏甚至不敢去懷疑,不敢去想心中的那個想法。一定是依依今天生氣了,是他今日做的不好。
“依依,求求你,看看我呀!”謝望疏不管不顧,長發都要被揪下來,也要突然起身,癲狂的向著奚依兒撲過去。皇子的腿被審判長鐵質的靴底狠狠踩在腳下,他的頭被審判長握在手中,重重磕在奚依兒身前的草地上,而他的手,離奚依兒的腳尖隻差了一寸。
男子的淚混合在臟汙之中,他的整張臉都陷入了泥土中。
是假的。
都是假的。
奚依兒對他唯一有過的好臉色,唯一對他的柔順,唯一對他的笑容,隻是為了哄騙他。騙他來…死。
謝望疏的頭顱費力的慢慢抬起來,掙紮的揚起頭顱看向高高在上的聖女,額頭紅腫糜.爛,血液順著額角劃到眼中,沿著鼻梁自下頜墜落。
“依依…你有沒有過半分,對我動情。”謝望疏的唇角咧起,嗓音哽咽顫抖,即便是在這時,卻依舊想著不要嚇到她,要笑。皇子的眼眸中充斥著極致的卑微與渴慕,將自己糟蹋到這個地步,隻為了得到這一個答案。
“從未。”聖女眼眸冷冽,嗓音清冷,身姿綽約,神情高潔,不曾沾染分毫凡人汙濁的欲.念。
謝望疏輕輕笑著,那張被血與泥沾染的醜陋可笑的容顏癲狂,“我不信。”
她是喜歡過他的,她一定是在意過他的,她隻是…隻是身為聖女,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眼淚混著血,重重的落在肮臟的泥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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