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見到殿門口的奚依兒時,容顏上閃過了幾許慌張,又被他強壓下來,反而強迫自己將神情更冷淡了些。
金發的女子長得很可愛,笑起來時,唇邊會露出兩個小虎牙,令人見一眼便會心生親近。教皇的雙腳像是被釘在原地,金發的女子卻率先走過來,親昵的握住了奚依兒的手,“姐姐,你就是聖女吧。你長得真好看,我以後會在神殿裏住下,聖女姐姐往後多教導我些神術可好。”
女子的嗓音卻與容顏不太相符,稍微有些喑啞,像是音調低沉的樂器,含著勾人的韻味。她的手掌比奚依兒要更大一些,輕而易舉便能夠將奚依兒的手整個攥在掌心之中。
女子之間,並沒有嚴苛的限製界限,因而即便女子與聖女貼的如此之近,也是理所應當,不會有任何人批判告誡。
教皇捏緊了指尖,他分明想借此與奚依兒疏遠關係,不知為何卻在此時開口,“曲千星是上任教皇的子嗣,由上任教皇引薦,進入神殿學習。”
並非與他有什麽特殊的關係。
奚依兒微微抬眸,不知是否是教皇的錯覺,女子的眼眸似乎有些冰冷,讓謝望軒的心臟漸漸發慌。
“聖女姐姐,我一見你便覺得萬分投緣。我剛剛來神殿,什麽都不懂,我可以去你的房間,與你說些話嗎?”曲千星的眼睫很長,說話時喜歡眨一眨眼,仿佛對人撒著嬌,烏睫像是一隻蝶不斷撲閃著翅膀。
奚依兒沒有再看教皇,對著曲千星點了點頭,“好。”
曲千星像是沒有安全感,雙手纏著聖女的手臂,分明她比聖女更高挑一些,卻要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態,整個人都黏黏膩膩的往聖女身上貼。
教皇的指尖在掌心中越陷越深,那讓他心情煩亂的情愫非但未曾減退,反而愈演愈烈。
…………
兩個人走過長廊,遇見的侍從紛紛低垂下頭,腰背彎著,不敢直視兩人的容顏。
奚依兒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進來吧。”
淺淡的冷香彌漫在室內,女子的香氣縈繞在鼻翼,在進入室內時,曲千星反而放開了手,與奚依兒拉開了距離。
“小姐姐,你還記得我嗎?”曲千星收斂了笑意,那張顯得清純可愛的容顏少了兩分輕浮,露出些穩重。
奚依兒抬起眸,“請坐吧,我之前,似乎未曾見過你。”
曲千星眼眸微怔了片刻,她…算了。
曲千星靜靜看著她,似乎察覺到曲千星的注視,奚依兒從桌案中拿出了一個錦盒。盒中裝著一枚玉佩,她輕輕拿出來,看向對方,“你第一天來神殿,我也不知道應該送你什麽,希望你不要嫌棄。”
聖女手心中放著瑩潤的白玉,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些遠,若是想要接過玉佩,曲千星隻能起身,走到她的身側,緩緩彎下腰。
曲千星並不是故意去瞥到,隻是抬眸時視線掠到那一處,便盯得有些久。
“怎麽了?”奚依兒烏眸清澈,似是未曾發覺。
曲千星遲疑片刻,探出手,指腹微微觸碰到少女的衣領,領口束到脖頸,隻側麵露出了一小截肌膚。興許是剛剛奚依兒在拿玉佩的時候,彎折了後頸,領口微微下移了一些,便露出了半枚不應在此的糜麗桃花。
曲千星原本想為她遮住,指尖微探,奚依兒卻微微躲了一下,手指勾在衣料上,反而將領口向下扯了幾分。
大片的紅痕蔓延在女子白皙的後頸,似是曾有人懷著滿腔纏綿的愛.欲,一點點,一寸寸細密的憐惜親吻過去,留下糜豔到極致的斑斑梅花。
曲千星微愣,帶著涼意的指尖不知何時輕輕觸碰到了糜豔的花上,怔愣片刻才縮起指尖。
“怎麽了?”奚依兒握著手中的玉佩,仰起頭看他,銀色的裙擺堆疊在跪坐著的腿上,柔順淑麗,卻偏偏帶著最淫.靡不堪的痕跡。
像是一株向著人袒露出濕潤的花蕊卻不自知的花。
“你…後頸有些東西。”曲千星斟酌著語言,清澈的藍眸深了些。
奚依兒自然的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後頸,微微蹙眉。不知為何,後頸處的肌膚,摸著有些刺痛,“有點疼,是被什麽蟲子咬了嗎?”
城外的災蟲寄生在災民的身上,偶爾蟲卵吸飽了營養,會化為成蟲,從人類的皮膚中鑽出來。雖然她今日身旁有審判長守護,但難保不會有個頭小的蟲子,在隱秘之處釘在了她的後頸。
女子不曾看見,她纖長的手指輕輕揉在紅豔之上,將糜豔的紅揉得愈發深。
曲千星的喉嚨微微動了動,抬起手指,用衣料將她的脖頸嚴密的守住,“聖女殿下,不知道嗎。”
女子烏眸中藏著幾分疑惑,似乎不明白曲千星在說什麽。
曲千星纖長的眼睫垂下,掩住了色澤漸深的藍眸,“聖女殿下今日,都做了什麽,與誰見麵了,可以說與我聽嗎。”
奚依兒輕輕握住了曲千星的手,曲千星微愣,她下意識想要抽回手,掌心中卻被放入了一塊溫潤的玉佩,“你別擔心,不論是教皇還是其他人,都很好相處,我也會照顧你的。”
曲千星注視著她,輕輕歎了聲,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她看起來,似乎真的不記得了,還以為是曲千星初次進入神殿心中不安,特意安撫她。
曲千星早就猜到,神殿之內,必然存在詭譎怪誕,可…在這個神祇禁止情.欲的世界,是哪個男人敢明目張膽,在聖女身上留下這樣的痕跡。
今日是他看見,若是旁人發現…
“我今晚,與姐姐一起睡可以嗎?”曲千星垂眸,低聲說道。
奚依兒微微抿唇,眉眼中浮現出幾分欣喜,“我久居在神殿之中,一直沒有什麽朋友,若你願意與我親近,我自然是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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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內最近多了一個聖女,傳聞中,新的聖女有黃金一般的長發,天空一般的眼眸。她是上任教皇之子,不僅得到皇室的喜愛,連教皇本人也頻頻帶著她出入各種重要場合。
甚至逐漸有傳言,新聖女的金發與神祇的銀發交相輝映,新的聖女才真正得到了神祇的恩寵。
謝望疏聽著宮人的竊竊私語,擲出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宮人的額角。“妄議聖女,將他拖下去,按律法處刑。”
謝望疏捏了捏指尖,分不清此時心中的情緒。今日,原本就生性頑劣的四皇子行事愈發荒唐,彈劾四皇子罪證的折子堆滿了女皇的書塌,高貴冷酷的女皇曾在朝殿之上當著眾位臣子的麵屢屢訓斥於他。
謝望疏卻似是半分未曾將那些斥責放在心上,依舊行事肆意,隨心所欲,對宮人隨意責罰。
神殿之中的教皇向來如此,假仁義,偽君子,實則自私自利。謝望軒對聖女好時,謝望疏不滿意,可謝望軒真的疏離聖女,令她受人非議,讓她受傷時,謝望疏卻也不舒坦。
尤其…胸腔內的心疼的厲害,分不清是他的疼,還是謝望軒的疼,讓他愈發煩躁,行事不端。
黃昏,謝望疏走出皇宮,宮門前,眉目狠厲的審判長身後帶著幾名侍從,自他身側走過。
擦肩之時,審判長頓在原地,冷冷側眸,睇了謝望疏一眼,“四皇子這是要去何處。”
“與你無關。”謝望疏眸光同樣陰冷。
“四皇子,此時離宮是否不妥。您既然身份貴重,更應謹言慎行,若被尋到錯處,下次你我相見,便不一定是在這般乾淨整潔之處。”審判長嗓音喑啞,似是荒野的獸剛剛化了人形,眸光之中無半分人性。
“審判長,此話不如留給你自己。”
相視之間,相似的殺意在狹長的眉目間猙獰肆虐。
………………
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