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瞬間收回了手,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的指尖。
然而距離最近的隨行修女已經看到了這異樣的一幕,這位修女頓時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守門人,剛才你的手···」
阿加莎皺著眉,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而就在這時,旁邊的一名守衛者戰士走上前來,謹慎地抬起作戰手杖,敲了敲那麵看上去跟周圍沒什麽區別的堅固石牆。
手杖與石牆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牆壁上什麽變化都沒發生。
那名守衛者轉過頭,對阿加莎輕輕點頭,接著鼓起勇氣,上前直接用自己的手掌觸碰石牆。
什麽都沒發生,牆壁仍然是牆壁。
「這隻是一麵牆,」守衛者皺了皺眉,「但剛才……」
阿加莎什麽也沒說,隻是沉默著上前,再次用手指探向那麵牆壁。
下一秒,她便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再次沒入其中!
沒有絲毫阻力,她甚至覺得自己隻不過是觸碰了一層由幻影構成的帷幕。
「看樣子隻有您能穿過它,」隨行牧師驚愕地看著這一幕,難以置信地轉頭說道,「但……為什麽會這樣?沸金礦井深處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一堵牆?
此前從未有人匯報過……」
聽著牧師在旁的驚歎,阿加莎卻什麽也沒說,隻是仍舊死死盯著自己探入石牆的手指——在一個隻有她注意到的角度,她終於看到了自己指尖與那石牆接觸時的微小變化。
她的手指和石牆在那個位置仿佛同時融化了,儘管隻融化了一點點,卻像加熱的黃油一樣交融在一起,那色澤與質感··…看上去就仿佛黑色的泥漿。
她就是這樣「穿過」了那道看起來堅固無比的石牆。
過了不知多久,她終於輕聲打破了沉默:「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顯然……接下來的事情就隻有我能做了。」
「守門人?」隨行牧師頓時一驚,迅速反應過來,「您要獨自進去!?等等,這太不安全了,這堵牆實在不對勁,您現在貿然進入很可能……」
「我們的城邦,正在被濃霧吞噬,霧中的扭曲存在毫無憐憫——其背後的力量並不會等著我們調查清楚真相之後再行動,」阿加莎卻隻是緩緩搖了搖頭,嗓音如往日般平靜沉穩,「溫斯頓執政官帶領的隊伍最終抵達了這裏,這裏卻沒有他的屍體,現在看來,這些戰死的衛兵更像是為了在礦道中拖延時間才堅持到最後……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就是為了給執政官爭取穿過這堵牆的時間。」
牧師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在幾秒鍾的沉默之後,隻是本能地開口:「但您孤身一人還是太過危險了,這件事至少應該報告給大教堂……」
「沒時間了,真的沒時間了,」阿加莎轉過身,緩慢卻堅定地搖著頭,而在開口說話的同時,她已經再度感覺到那股環繞全身、透徹骨髓般的寒冷,她幾乎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在逐漸停止流動,構成這具身體的物質在一點點失去活性,儘管這種不適感又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卻仍讓她的語氣更加堅決起來,「我必須搞明白這座礦井裏的秘密,這可能是最後僅剩的這點時間裏我唯一能······」
她突然停了下來,強行遏止著自己的思緒與言行,竭儘全力讓自己的表情重新平靜,並一臉認真地看著眼前的部下們。
「我會穿過這堵牆,你們應該知道守門人的力量——不必為我擔心,你們有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在我過去之後,你們立即原路返回之前的交通路口,然後第一第二隊繼續按照原定計劃前往掘進區,調查清楚沸金礦道的真實現狀,三隊四隊返回地表,向大教堂報告這裏發生的事情,然後……」
她停頓了幾秒鍾,仿
佛是思維突然有些中斷,隨後擺了擺手:「就這樣吧,剩下的聽從伊凡主教的命令。」
守衛者與牧師、修女們禁不住麵麵相覷,他們第一次看到守門人有如此表現,難免有些惶惶無措,但在阿加莎格外嚴肅的目光注視下,在多年訓練近乎養成本能的職業素養下,服從命令成了他們的下意識反應。
「是,收到命令,」帶隊的牧師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並在胸口劃出代表巴托克的三角形徽記,但緊接著,他又忍不住追問一句,「需要我們什麽時候來接應您?」
「……不必接應——但是放心,我會回來的,不管遇上什麽情況,‘我,一定會回來的。」
牧師退下了,沒有人聽出她在說到「我」這個字的時候那微妙的一點點語氣變動。
阿加莎輕輕呼了口氣,向著那道黑沉沉的牆壁邁出腳步。
在即將接觸到它之前,她最後一次輕聲開口,仿佛在對誰耳語,又仿佛是說給自己聽「其實······我還真挺喜歡這個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