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頭現在很慌,特別慌——雖然船長說讓它別慌,但它在聽到消息之後的第一時間腦袋就差點變成震動模式了。【Google搜索】
連旁邊的愛麗絲在旁聽完船長帶來的消息之後都一度被嚇掉了腦袋——真嚇掉了,到現在還沒裝上。
「您是說……古克裡特王國從上到下所有個體都是從我的一部分殘骸上複製出來的,」山羊頭瞪著眼睛,「而且是幽邃聖主出手複製的?」
「是的,」鄧肯點了點頭,「這也解釋了許多始終懸在學者麵前的、有關克裡特古王國的歷史難題,比如為什麼這個古老的王國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成係統的文化資料——因為他們是一個為了『創世紀』才被『製造』出來的短暫族群,原本就沒有自己的文化體係;比如為什麼克裡特人的『遺蹟』會分布在那些壓根不適宜生存的,甚至是被異象籠罩的島嶼上,因為所有克裡特古城都是作為創世紀時的基礎設施而建立的,它們並不是為了充當定居點……」
山羊頭語氣愈發複雜起來:「您知道我關注的不是這個……」
「……突然得知一個遠古族群竟然是自己的『子嗣』,這確實有點衝擊性,」鄧肯沉默了一下,隻能努力繃著臉說道,「說真的,我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挺驚訝……」
這時候旁邊一直沒怎麼插嘴的愛麗絲突然也開口了:「但……但……但是……山……」
「你把腦袋裝上再說話,」鄧肯無奈地白了這人偶一眼,「抱著頭坐在旁邊怪嚇人的。」
愛麗絲剛才腦袋嚇掉之後就沒裝上,就一直抱著個頭坐在鄧肯旁邊全神貫注地吃瓜,這時候被一提醒才慌慌張反應過來,一邊「哦」了一聲一邊趕緊把腦袋摁在脖子上,立刻說話便利索起來:「但是山羊頭本來不就是精靈主神嘛,非要說的話世界上的精靈都能算是他的子嗣,他應該能接受吧……」
「說得容易,」山羊頭立刻把腦袋轉了過去,怨念仿佛要從底座裡冒出來,「我這是睡著覺半拉身子就被人拿去當培養基了好嗎?而且要光是一個遠古族群還好說了,這不還捎帶著一群終焉傳道士呢麼!我當初就覺得那幫神神叨叨的『傳道士』有問題,到船上二話不說先趴下來親甲板,我跟你講要不是材質不允許我當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現在我都想起雞皮疙瘩!這都什麼事兒啊這,睡一覺睜眼起來……」
眼看著山羊頭已經飛快地進入了叨逼叨模式,鄧肯不得不敲了兩下桌子讓這位有點激動的大副安靜下來,然後才乾咳兩聲打破沉默:「咳咳,終焉傳道士曾經也是正常的克裡特人。」
山羊頭怔了一下,不情不願地轉轉脖子:「這個我倒是知道了……現在知道了……而且就是現在他們也有沒那麼瘋的……但是吧……」
它「但是」了半天,也沒「但是」出個所以然來,隻咕噥了好久,最後全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腦袋垂下,不再吭聲。
愛麗絲則忍不住多看了山羊頭兩眼,又抬起頭有些無措地看著鄧肯,過了一會才猶豫著開口:「船長……大副好像不太開心。」
「談不上開心或不開心,隻是突然得知了一個極具衝擊性的消息,它需要休息,然後冷靜思考一些時間,」鄧肯輕輕嘆了口氣,從航海桌後起身,「我們就不要打擾了。」
「哦,」愛麗絲答應了一聲,老老實實地從椅子上起身,跟在鄧肯身後向船長室外走去,在路過海圖桌邊緣的時候她卻又停了下來,遲疑了一下之後伸出手去,在山羊頭的腦袋上摸了摸,「你好好休息啊……回頭還要教我怎麼做南方菜呢……」
鄧肯在一邊聽著,眼角忍不住抖了一下,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轉身向門外甲板走去。
海風輕柔,碎浪起伏,遠方的海麵波光粼粼,仍然是個好天氣。
鄧肯與愛麗絲漫步來到了甲板上,而後發現凡娜不知何時也來到了甲板,正靠在船舷上吹著風,望著遠方似有心事。
從邊境方向吹來的海風揚起了凡娜銀白色的發絲,她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轉過頭來撩起長發,臉上現出笑意:「船長,愛麗絲。」
「我以為伱要多和海琳娜聊聊,」鄧肯點了點頭,信步來到船舷附近,「如此重大的情報,想必會對所有人都造成很大衝擊。」
「是啊,如此重大的情報——所以教皇冕下接下來應該沒太多時間跟我閒聊了,」凡娜笑了起來,搖著頭說道,「她此刻應該還在和另外幾位冕下開會……不管是克裡特古王國的起源,還是我們這個被稱作『庇護所』的世界的未來,抑或是那些……已經瘋掉的『終焉勘測小組』,都足夠讓很多人掉很多頭發了。」
「……那之後,異象004還有過什麼動靜嗎?」鄧肯問道。
「沒有,」凡娜搖了搖頭,「在您離開之後,我們留下了幾個監視人員,他們報告說到現在為止集會場中都不曾有任何動靜……而在以往,哪怕陵墓的本體不出現,集會場中也會時不時地出現一些奇怪的響動或陰影……看來就跟您說的一樣,異象004真的徹底與外界封閉了。」
「……就像我們頭頂的『太陽』一樣,那座『陵墓』也已經到了壽命終點,它的使命結束了,」鄧肯平靜說道,「守墓人提醒過,哪怕今後再收到了陵墓傳來的消息也不要做任何回應,更不要再派人進去……如果有什麼東西從陵墓裡出來,哪怕是守墓人自己從那裡麵走了出來,也不可回應,而要第一時間遠離……那已經不是你們認知中的異象004了。」
「我們知道,教皇冕下已經警示了所有的聖徒,從今往後,異象004將成為徹底的禁地,除了一隊輪值監控情況的苦修士會駐紮在集會場邊緣之外,不會再有人靠近『無名王者陵墓』……」
凡娜低聲說著,漸漸又沉默下來,過了幾秒鐘後才突然發出一聲嘆息:「……又一件事情結束了。」
是啊,又一件事情結束了——但她指的是什麼呢?是指這次極為特殊的「集會」?還是千百年來已經在四神教會形成慣例的、針對無名王者陵墓的「監視-召集-聆聽」流程?亦或是……古老的創造者們為這個世界留下的一件遺產?
無論如何,它們都結束了。
「那位守墓人有向您提起過有關『太陽』的知識嗎?」在沉默片刻之後,凡娜突然說道,「他有沒有提起那『太陽』是如何建造的,或者……還有什麼辦法能修復它,哪怕是繼續延長一下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