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在鎮上已經安排好了。”麥禾不領情。
“這樣呀……”六爺笑容一滯,眼中很是失望,也不知道應該怎麽接下話茬。一時之間,幾個老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沉默不語,廳裏的氣氛也慢慢僵滯起來。
當然,其間的暗流湧動,也像極了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這種情況下,作為局外人的方元、包龍圖、洛水,自然十分識趣,悄無聲息退開幾步,
時間不大,一個老人就率先打破沉寂,沉聲道:“十七,做人不能忘本……”
“我沒忘,是你們忘了。”
一瞬間,麥禾突然暴怒起來,直接一腳踹向旁邊的長椅。砰嘭一聲,竹藤長椅飛開幾米,直至撞到牆壁才算是停了下來。然後椅上的一個方箱立即跌到地上,箱蓋飛去一邊,裏頭的東西也散了一地。
方元下意識地瞄了一眼,隻見從箱中散落出來的東西不多,就是一些平常的東西。比如說一個烏漆漆的枕頭,以及杯子、碗盆之類的起居用具。另外還有一個鏡框,框中是一張很模糊的黑白照片。
開始的時候,方元真的以為是相片,但是仔細一看,他卻發現有些不對,相片質感不對。仔細打量了一番,他才驚訝的發現,所謂的相片,其實是一張畫,一張人物畫。畫中的人物,那是一個中年人,濃眉大眼,十分英武,正義十氣。
可能是先入為主,反正方元覺得畫中的人物,依稀與麥禾有幾分相似。
事實證明,方元的猜測沒錯。在發現畫像遺落出來的一瞬間,麥禾驚急跑了過去,小心翼翼把畫像抱了起來,又吹又拂,才算是把畫像上的灰塵拭去。
“他爹?”包龍圖悄聲詢問。
“或許!”方元想了想,又補充道:“未必,不過應該是血親!”
在兩人揣測之餘,一個老人緩緩開口道:“十七,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往事了,長輩們的恩恩怨怨,我們後人也弄不清楚,你又何必記到現在?”
“錯了,隻要恩,沒有怨。”麥禾冷聲道:“你們捫心自問,我爺爺為了村子,到底做了多大的犧牲?英年早逝,隻留下孤兒寡母。可是他人死了,卻連屍骨到底葬在什麽地方都沒有人說得清楚,你們不覺得羞愧嗎?”
在麥禾的怒斥聲中,幾個老人無言以對,又繼續保持沉默。
好久之後,六爺才開口道:“十七呀,就這個問題,你爸已經糾結一輩子了。但是我們這一輩人,真的沒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不僅是你爸而已,說句實在話,我們也追問過長輩,但是每個人都搖頭,不肯告訴我們……”
“我看不是不肯,而是不敢吧。”麥禾咬牙切齒道:“好,就算是我爺爺當年做了什麽對不起村子的事情,但是他已經拿命賠罪了。人死如燈滅,就算有什麽仇怨,也應該煙消雲散。但是你們於心何忍,讓他棄屍荒野,連屍骨都找不到。”
“十七,不是我們!”一個老人皺眉道:“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們和你爸一樣,還在玩泥巴呢,什麽也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推諉過去了嗎?”麥禾冷冷一笑,隨即擺手道:“算了,這事我爸已經和你們吵了幾十年了,我也不想多說什麽。總而言之,你們欠我家一個說法。”
“十七啊。”
適時,六爺無奈歎道:“你不要像你爸一樣,這麽強行不行?我們早就和你爸說過了,我們可以道歉,甚至可以給你爺爺立一個衣冠塚。但是你爸死活不同意,我們有什麽辦法?”
“不同意也是應該的。”麥禾麵無表情道:“麵子工程而已,有什麽意義?”
“這不行,那也不行。”一個老人怒氣衝衝道:“我看你就是富貴發達了,瞧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害怕我們這些窮親戚占你便宜,所以才借口推托。”
“隨便你們怎麽想。”麥禾漠然道:“你們沒事了吧?沒事就走吧,我還要招待客人。”
這分明是逐客的意思,幾個老人聞聲,反應不一。有人暗暗歎氣,有人輕輕搖頭,也有人怒形於色,然而不管怎麽說,都不好再死賴不走,隻能失望而去。
等這些人一走,麥禾也慢慢地把散落地上的東西撿起來,重新放到箱子之中。方元就在旁邊,自然順勢幫忙,彎腰把那個枕頭撿了起來。
“咦?”
枕頭一上手,方元就驚訝的發現東西很沉,非常的瓷實,而且質感十分堅硬,就是不清楚是什麽材質做成的。
在方元好奇打量之時,隻聽麥禾沉聲道:“諸位,不好意思,剛才的事情……讓你們見笑了。”
“沒事,沒事。”包龍圖連忙擺手,但是卻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多嘴問道:“麥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亂打聽什麽?”方元一聽,就皺眉警告道:“不知道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嗎?”
“沒關係。”麥禾勉強一笑,也有幾分傾訴之意:“說起來,這也是建國初年時候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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