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刻俞升他們也會感慨,追根究底溫李家真的做錯了什麽嗎？

基因編輯優化工程讓他們失去了一部分感情,加大了他們的生理屬性讓他們擁有更強大的體魄去抵禦衝擊,同時他們擁有末世前最好的資源和預見作為指引,接管曾經帝都的過程中雖有小小的掣肘但並無大型的風波。

這一切且不必和走過大半個地球的陳家人相比,他們連普通幸存者的經曆都比不過。人們會祝福順利的產生，但順利本身就是迷途，將帶著他們走向不堪一擊的未來。

截止於目前,溫李家人可以算是順順利利的每次掐著點兒帶著幸存者們找到了更好地選擇,他們不曾親眼見到華夏山川的變化,不曾親眼看到舊土的傾頹，他們才剛剛所謂的挫折。

兆青：“賽斯先生。”

“我不累，咱們開始吧，兆青。”賽斯說著將兆青帶走，俞升和李倩二人隨侍,陳陌負責兆青整個意識通聯學習中的守衛和總控。

他們之間連話都不必多說總能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

兆青在兩日後的晚上摸到意識通聯的邊緣，他剛學會如何從其他人全維原子中帶出地球樣本時便如賽斯所言見到了舊友。

向布島和梅向豪下午來到洛書營地,晚上陳家人陸陸續續忙完回到家中時陳栗已接待了幾小時。

兆青：“你的腿完全恢複了？你的心臟和哮喘怎麽樣了？”

向布島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站起來走了好幾步，“都好了，特化能量讓我恢複了健康。”

“沒想到阿島哥哥竟然也攜帶意識倒錐呢！”陳傑很驚喜。

俞升：“怪不得那時候你總在收集資源的第一線。”

向布島神色赧然的撓了撓頭說:“我這兒是複製類全維原子,需要更多種類的物資才能得到更多資源。我是二零一九年底得到的意識倒錐,得到後沒多久便和阿豪啟程,這種超界道具不能流落在外。”

梅向豪衝著大家笑了笑，他接過陳陽遞過來的啤酒順手和陳陽的酒杯撞了個響。

陳栗：“你們怎麽沒跟著巴基斯坦的遺留幸存者在基地裏生活，看這意思你們是一直在華夏者基地周圍的森林裏生活吧…”

向布島：“阿豪不信任何殘存政體組織啥的,他說等石板守護者現身，我也著急但擰不過他。”

陳栗看著向布島和梅向豪左右挑眉，梅向豪沒什麽話倒是向布島耳後有些泛紅，時間會幫孤獨的靈魂成其好事。

兆青把飯菜往兩個老友那邊推了推，陳陽問：“你們也是聽到了兆青那石板的召喚？”

“是啊，意識倒錐被觸動天上又下起了酸雪，我說什麽也不願意再等，他也同意陪我們就一起上來了，”向布島神色向往的說：“我們遠遠看過這座山，真沒想到華夏基地的變化這樣大，竟然都有懸梯這種交通工具了，好神奇。”

陳栗：“你們之後什麽打算？”

這話問的向布島一愣，他反問：“是河圖洛書倒錐的數量集齊了嗎？”

兆青：“按道理數量夠了，但有些倒錐會用在其他石板上。你們來的很是時候，如果你願意可以考慮和我一起服務於河圖洛書。”

“好啊，”向布島爽利的答應。

梅向豪臉色沒那麽好看，但也許是這幾年他們倆人也吵得夠多了，誰也說服不了誰便隻能互相忍受。陳陽像是看到了曾經處處防備的自己，笑著飲酒默不作聲。

兆青則是很體貼的感受到梅向豪的情緒，他說：“回頭阿豪和阿島你們兩個和麗水姐他們住在一個區域中吧，那裏都是意識倒錐宿主和他們的家人。我和阿京的姐姐們也住在那兒，你們聚在一處可以互相照看、互相保護。你們一路兩個人顛簸到這兒也不容易，先踏實下來歇歇。”

向布島：“近期不準備打開石板嗎？”

兆青搖搖頭說：“受製於樣本量和年齡倫理的束縛，如今咱們這邊的石板都沒有進入亟待打開的步驟。而自然神禁忌之言多半在對方手中，漢謨法典沒了消息。”

梅向豪：“看來什麽事兒都不容易。”

“我們曾混入其他幸存者基地拿到過帝中區發的小冊子，上麵寫河圖洛書的開啟有重重限製。”向布島，“真沒想到您是河圖洛書的守護者。”

“認識你們的時候我們還未得到河圖洛書，”兆青實話實說。

向布島：“這樣也挺好，見到是熟悉的朋友阿豪也能少些擔憂。”

梅向豪還是那樣習慣將飯菜拌在一起吃，俞升觀察了一番梅向豪和向布島的意識島發現這兩個人的意識島能量很豐沛。

梅向豪：“怎麽了？”

俞升：“你們的意識島意識能量很豐沛，比大多數超特人的特化能量更足。”

向布島：“嗯，今兒下午你們沒回來之前我和栗栗聊了聊，我們這也是才知道最近十六個衝擊波太陽真經一直用祭祀的方式開啟並給特人類和蟲族充能。黑教會的事兒我們也略微知曉了一些…”他說著看了一眼梅向豪。

“若按你們所說我們一九年底在昆明城見過黑教會的人，”梅向豪簡單的說明他和向布島的歸國過程。

正如陳家人一般，大部分進入華版圖的幸存者遺民隻要有歸附基地的意圖都很容易被在雲南的基地吸引。

梅向豪：“…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在祿豐那個新花城呆了兩三個月，但我總覺得那地方邪性…便找機會帶阿島離開了。”

“他一直在國外生活，但不知道為啥特別排斥印度人，他看到穿長袍的人越來越多便要離開。”向布島：“也虧得他機敏，不然可能連我也得被…”他點了點自己的腦子，指蟲族寄生。

“阿島也是幸運，他不是種養殖類全維原子出入自己全維原子的次數很少，幾乎沒留下什麽把柄，”梅向豪：“光明正大的方法出不了新花城，好幾□□查下來還是被攔在城內，我是找了個暴動的晚上讓阿島呆在全維原子中，我翻高牆才逃出來的。”

俞升：“你們在的時候春城出現了幾次暴動？□□都是什麽，知道嗎？”

向布島：“好像是三次，有兩次是因為新花城首腦要求全體幸存者上繳資源再分配。你們也知道有人能看到穩定島內物資數量，全維原子是極少數超特人的外掛而普通特人沒有強悍的體能隻有自己的穩定島，在這個世道誰敢把自己保命的東西給別人……這兩次衝突後讓城內少了很多人口。第三次衝突是新花城首腦在高壓下建立了一所寄宿學校，要求人們交出孩子。有孩子的家庭不多，而在幾次衝突後不少普通民眾都沒了反抗之意，那些家長…大部分都消失了，小部分融進了所謂的政府職能中。”

陳傑：“你們知道消失的人去哪兒了嗎？”

“新花城首腦說這些人被驅逐了，這話誰信？他們做事太不遮掩了，除了明麵上被驅逐的人之外也總有人失蹤，”梅向豪：“我特意混到轉移處做物資盤點，發現根本沒有多少人出城，再傻的人也能看出來不對。”

向布島：“恐是被喂給蟲族了。我和阿豪倆人借著全維原子的存在，穩定島內東西不多所以一直沒被盯上，這個世道平平無奇反而是好事……””

梅向豪說著拿出向布島的素描本給大家看著向布島畫的春城城圖，後麵還有很多素描人像。

向布島：“這一路都是阿豪在開車，我沒事兒就把見過的外國人都畫了下來，尋思有一天有用，給你們吧。”

梅向豪把本子扔給陳陽，兆青和俞升翻看著果然看到了艾哈邁德、沙地裏和辛格，還有不少人雖對不上號但必然也是黑教會的人。

兆青：“這真的太有用了。”

“雖然在春城渡衝擊波時得到特化能量最多，但久留無好事，看來我們的離開是對的。”梅向豪。

向布島說：“阿豪在這方麵很厲害，新春城一直標榜自己會成為全世界最強大的基地、說什麽會給超特人最多的特化能量，沒想到是占著太陽真經被打開的距離先機。這冰潮和地麵輻射越來越令人恐慌，春城發過招貼說有方法迅速轉移到深內陸，他們說新家園已準備好、有堅硬的堡壘作為穹頂可以給百姓安身之所。”

梅向豪遞過來一堆資料，他指著一張招貼畫，上麵寫的正是向布島說的內容。

“迅速轉移到內陸？堅硬的堡壘作為穹頂……”俞升複述著。

陳傑：“迅速轉移？多半是借由意識通聯吧！這幾天咱們測試了不少次，隻要有穩定的意識通聯無論兩人相隔多遠都可以互為坐標來往穿梭。”

“嗯，等於通過全維原子產生了幾扇‘門’，作為‘門’的人可以選擇全維原子內生命體進入自然世界的坐標點。”瓦連京。

俞升：“阿傑，去掃描發給李倩讓他們先比對末世前的全球通緝庫…和咱們有的戶籍庫，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許參考。”

“這些都是外國人在華夏的戶籍庫中能找到嗎？”向布島問著。

俞升：“我們在末世之初拷過所遇國家的離線戶籍庫，後來電子產品裂解速度太快，資料便不全了。”

向布島：“厲害！你們連這個都想得到。”

兆青：“你們能抵住特化能量的吸引而選擇離開，這不容易。”

“我們膽小，”向布島說著笑起來，“能力不用太多夠保護他就行，我有意識倒錐能保護自己，再說關鍵時刻我倆進全維原子躲著就好了。”

“你變化還蠻大的。”兆青說著想起初遇時梅向豪對向布島聖母的評價。

“我們進來的時候有人查過我們的意識島是否有外力更改的痕跡，”梅向豪：“你們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被外力更改過的意識島嗎？”

即便向布島帶著意識倒錐，洛書方也不會忘了常規的防禦。秦風李倩二人排查過梅向豪和向布島的意識島，也去詢問了司長老和賽斯的意見才將兩人放入的。

“我們沒有遇到過多少，但帝中區匯集了一批意識島破碎的孩子。我們懷疑都是春城意識通聯後送過來的孩子…母蟲未來的變化雙方都掐不準，至今為止還沒有人用這些孩子做‘門’來到華夏基地。”兆青。

俞升知道麵前這兩人有所保留，提醒道：“直說吧，你們不可能永遠不做聯想，我早晚會看到你們意識髓鞘上所反映出的所想。”

向布島仍是單純，俞升一說他的想法立時就跟了過去。

“死識兵？？？你們的全維原子內帶著死識兵？？”俞升話音剛落陳陌的質金鞭便扣住梅向豪和向布島的意識島。

向布島顯得有些慌還未解釋便被依舊很鎮定的梅向豪安撫住。

梅向豪說：“他現在處於半瘋的狀態，我們既然選擇進入洛書營地便理應當提供更多信息，大戰在即我們躲得過新春城卻躲不過這世界的變化。”

向布島點點頭：“嗯，我想說的也是這個意思，若隻是我倆離群索居多照顧個人、少照顧個人沒差別，但既然上來了便不能隱藏這個事兒，再說我們也希望他能恢複。”

兆青：“是誰？”

“劉億海，我和他在新春城守衛處待過一段時間，不知何故他被調走光鮮過一陣子但很快沒了消息。…我們是在來華夏基地的路上撿到的他，他哥應該是不在了，他挺慘。”梅向豪難得說出這種評價，又道：“還好有阿島，不然他難活下來。”

向布島搖搖頭：“我都不知道讓他活下來是不是對的了，他…”

“沒有被寄生吧？？？”陳傑。

“寄生？？”向布島，“哦，那沒有！劉億海和他哥劉萬山都沒有全維原子，一個是強者一個是異者，都是春城當時蠻厲害的軍人。”

兆青：“嗯，我們認識…”他說著將死識兵的情況告訴向布島和梅向豪，這倆人的意識髓鞘反饋表示著他們雖然撿到了一個死識兵但不知道死識化的真正內核，也不知道劉億海殺死了劉萬山。

“……唉，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如今活成了兩個人，他每天都和自己對話，會喊自己哥、也會喊自己阿海。現在的他沒有一點兒暴力傾向，他一直重複著近似的日常，吃飯睡覺看電影。”向布島沒想到劉億海身上有這種波折，他說：“聽完你們說這些，我真的…不想讓他出來了，記憶存在過便不會消失。如果你們讓他恢複正常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此時的平和也會離他遠去？”

這話讓兆青他們無法回答，俞升冷靜的說：“我知道這很自私，但對於黑教會我們了解的太少，我們需要劉億海的記憶。”

瓦連京：“每個悲劇都應有個結果，看清未必是壞事。”

於公於私向布島無從拒絕，但他說：“如果可以的話隻要阿海沒有暴力傾向和攻擊意圖能不能不要傷害他？我知道他手上一定有很多人命…可若他恢複也未必需要你們的審判，過他自己那關不容易。如果他不能恢複你們能不能也別傷害他，我有地方安置他…”

每個看似膽小的人都在堅持著自己的一套生存邏輯，能活到現在必然有自己的堅持，向布島依舊沒有變還是那個溫柔又和暖的人。

“好。”俞升：“我去找賽斯和其他導師商量劉億海的事兒，你們先吃。”

“拿著便當，二哥。”兆青。

俞升：“我去他們那邊對付一口就行，阿島等信兒。”

“好，”向布島點點頭。

“阿島，那你們有沒有見到過裴明和刀堅…”兆青問出了他們熟知的每一個名字。

向布島和梅向豪辨認著名字和樣貌，他們進入新春城的時間很短，幾乎是卡著謝曇的時間線正好得到了兩次太陽真經的增幅。

“這個，張安和！他被稱作新春城的象征，每次集會都是他坐在主位上用電子發聲器講話，他在民眾中的信任度極高。對吧？”向布島指著張安和的照片和梅向豪說。

梅向豪：“是他。他們好像是被稱作什麽聖騎士吧…我們走之前新春城的宗教氣息已很濃鬱了…”

“至於刀堅和裴明我們二人沒見過，”向布島將資料還給兆青。

片刻後商廣和高烈走了進來，想來是俞升將他們叫了過來，兆青介紹後大家坐在一處。

梅向豪和向布島的融入讓他們知道了很多關於新春城、黑教會之間的情況，他們一直隱藏在平民之中用百姓的角度補充著他們在信息上的缺失。

賽斯首肯了俞升他們想要治療劉億海意識島的舉動。

茲事體大他們必須和帝中區聯係，溫承天得知這個消息急匆匆的趕來。這是賽斯和溫承天少數的合作之一，而兆青他們沒有選擇旁觀。

在生死沉浮之間他們學會了膽小、不想親眼見證那物是人非下的苦痛，無論劉億海是否恢複…他一個人將會組成一個修羅場，任何曾見過‘春花爛漫’的人都會被劉億海的記憶拖入無邊血海。

溫承天和賽斯仍在治療劉億海的過程中，而在會議室中的兆青忍不住時時瞥向商廣。商廣這兩天瘦了很多，下顎線棱角分明意味著他的內心也遭受了強大的衝擊。

商廣：“若你非要想起商廈，不如想想他最活潑的樣子。”

被看透並沒有讓兆青尷尬，他說：“阿廣，比起末世前的人類…我們擁有很多超界道具的指引，算是得了外掛。我沒想到經曆一點一點的把我們推向了看似預言卻完全未知的前方，急迫的心情遮蔽了我們得眼睛，讓我們不知道我們所得背後付出了什麽。”

商廣聲音微啞：“從我們選擇進入軍隊第一天就預備好了要犧牲，商廈獨自走進大雪會犧牲、因為傷重沒有挺過衝擊波會犧牲、被黑教會的人抓住會犧牲、不願意被轉化為死識兵會犧牲、被祭獻給太陽真經會犧牲、進入洛書軍會犧牲、回到荊楚區也會犧牲，他會犧牲於曾經也會犧牲於未來。”

“犧牲是偉大值得歌頌的，”兆青由衷的說：“但我多希望再也不會有劉嬋、楊虎、彭鈺、吳蓮生和商廣這樣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