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鄉的情緒沒有變化,但像是被人抽掉了脊梁整個人從肩到腰都耷拉下去。

兆青：“梅哥，再喝點湯吧。”

梅鄉：“給我點兒糖。”

“好，”兆青拿出幾塊糖直接塞進梅鄉的口中。

梅鄉像是要生嚼了誰的腦袋一般咬碎硬糖，吃了好幾塊又說：“反正沒逃得過,我想保住的保不住自然要反。隻是沒想到…竟然有蟲族,實力差得太多了。”

“都誰被改造了意識島？”兆青掃了一圈眼前人,“裴明、劉嬋、楊虎？刀堅？商廣，你弟弟商廈呢？？”

商廣閉上眼：“我弟弟失蹤了，裴明、刀堅成了死識兵。楊虎和劉嬋…已經死了。”

“什…什麽？”兆青一驚下意識抓住陳陽的手，問“怎麽，怎麽死的？”

“徐康用來測試裴明忠誠度時，死的。”商廣說著又把頭埋在了雙臂中,整個肩頭都在抖。

陳栗聽到這話差點坐地上,還好被旁邊的瓦連京拽住了。

“我的天…”兆青眼圈也紅了。

陳栗走到商廣身邊握著商廣的手安慰：“阿廣,沒事兒了…沒事兒了。”他們還能說什麽呢？事情已經發生,除了說一句沒事兒了，還能說什麽。

芝妮一直在旁邊聽著，聽到這裏跑到俞升身邊滿臉不可置信的問：“阿鬥哥哥死了？”俞升抿著嘴把閨女攬在懷裏,有些事兒沒人知道應該說什麽。

氣氛陷入冰點，陳栗無助的看向陳陌：“爸爸…”

陳陌：“刀堅的忠誠度，怎麽測的？”

“你不是猜到了嗎？”梅鄉看著陳陌笑了笑，但眼神裏隻有寒意，刀靈皺著眉閉上眼用儘所有力量才沒有落下淚。

俞升：“別說了。”

梅鄉：“為什麽不說？不就是用我女兒嗎？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他們隻見了梅鄉女兒一兩麵，那是個喜歡粉紅色的可愛小姑娘,兆青嘴唇顫抖幾次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陳栗：“我艸…怎麽會這樣。”

俞升：“死識兵和被意識通聯的全維原子所有者，一樣嗎？”

梅鄉：“不一樣，意識通聯意味著意識島被擊碎又被外力凝聚，整個人無自主意識而全靠外部意識去操縱連接全維原子，而死識兵是有正常生活邏輯和自主技能的，隻不過他的記憶已經被修改，認為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那邊的人。”

陳陌：“完全洗腦式控製出的死識兵有多少？”

“太陽真經遺失後不會再有新的死識兵，”梅鄉：“我知道的有於昆、劉億海、汪時、吳筍、刀堅、裴明、玉罕、玉溪…還有張安和…”

俞升：“高鵬輝呢？”

張漫：“那老東西太聰明了，他完全聽從徐康被推上了春城負責人的位置，如今也不知道高鵬輝到沒到帝都。不過徐康也不是傻子，他太多疑了，未必能任由高鵬輝逃得過。”

陳栗：“玉罕…玉溪，怎麽會？？？太陽真經促化了玉暖兒作為質暗者的力量，她是不是…”

張漫：“對，我們被扔進去之前玉暖兒應該已經被徐康完全控製。”

梅鄉：“應該是沙地裏和徐康一起最先改造了玉暖兒…具體這個過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張漫：“嗯，還是商廣那話，春城遷移到祿豐同時又啟動了回歸帝都的計劃，每天都有大量的人離開。那時候我還問過玉氏一家，徐康說是第一批就走了。等我們發現端倪也救不出誰了…我們自己也沒逃出去…”

梅鄉：“玉溪玉罕的忠誠度是用他們阿婆和那一村人測的。”

陳陌：“劉億海？”

商廣：“小劉。”

“那大劉？”陳栗忍不住問。

商廣：“死了…”

陳傑聽到這裏說不上什麽心情，都已不是共情的悲傷可以描述了。

不管大小劉是什麽德國骨科，而今一個親手殺了另一個，而活著的卻成了忘懷一切仍擁有自身生活邏輯的死識兵。

春城，物是人非。

兆青不想哭所以站起身把腦袋搭在陳陽的肩上壓抑著自己的情感，“阿陽…”

這些名字和麵孔在每個人的腦中出現，熟悉到連他們都能感受到很直觀的痛苦。陳陽拍著兆青的背無聲的安撫，他看著裴明和梅鄉說：“活著就有機會。”

梅鄉：“我知道，所以我會活著，直到我死，或者…他死。”

刀靈終是忍不住落下淚，說：“你可以殺了我為你女兒報仇。”

“跟你有什麽關係？不止為我女兒，也為了我幫會上上下下不服徐康而葬身蟲族的千把號子。”梅鄉：“他已經是死識兵了…刀堅在我這兒已經死了，我要徐康死…”

刀靈：“梅哥，對不起，如果當天我在會是我，不是你的女兒。”

“那又如何，是你就該死嗎？是她挺好，我的小青梅那麽小又怕蟲子…那麽大的蟲子嚇也把她嚇死了。這個世界特人無法生育，她也不必再托生到人間受苦了。”梅鄉的聲調很平緩，眼珠頂在一處神卻不知道飄到哪裏。

兆青聽到這話還是沒忍住淚腺崩了，他突然想起來回頭看著馬三妹：“三妹，你帶著的孩子呢？”

馬三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我被扔進溫兒全維原子中時孩子在幼兒園。”

陳栗：“為什麽連你們女人都被扔進去？理論上女人應該被留下…”

刀靈：“因為阿漫發現很多人後進入祿豐的人都不在人力處的記錄中，同時她還隱隱約約發現幾個已經在遷移名單中的人在暗處出現。她心裏存著懷疑，偷了徐康的權限卡在暗房看到了無意識的溫兒，這才發現另有陰謀找到我想要救人。我們都沒成功…他表弟劉宇是在我們眼前第一個死於蟲族的人。”

陳陌：“當時你哥被控製了？”

“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連我都發現不了死識兵與我哥之間的差別。”刀靈沉默了。

張漫：“他們和常人並無不同。”

刀靈：“我哥很忙，早出晚歸看起來一切正常，還可以和我一起吃早飯說閒天兒，偶爾聊起家裏他和我擁有著一樣對於父母的記憶，問起梅哥…他還能很順暢的告訴我梅哥的幫會帶著小青梅已到了蜀中，而那時候小青梅已經死了很久，梅哥也…”

“那時候還有少量巨蚊會侵擾新城，幸存者也要轉移到蜀中我哥幾日不回家也很正常。昆明城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來來往往…阿漫來找我的時候我哥沒在，”刀靈陷入回憶說話語速也跟著加快，“我和阿漫、劉宇第一時間通過我的權利將溫兒救出來藏在了我家，阿漫去找三妹看溫兒的情況結果被我哥撞個正著，我還傻傻的向我哥求助。等到房子被圍了，我才知道我哥也變了。”

刀靈：“徐康一來蟲族就出現了…那時候蟲族隻有半人高，仍是在我們眼前將劉宇毒死了。我們也被扔進了溫兒的全維原子中，若不是梅哥他們早就已經在裏麵，我們幾個也活不了。我和阿漫這才從梅鄉大哥的話裏知道，很多在記錄中已經遷移的人都在溫兒的全維原子中成了蟲族練手的食物。”

“還好溫兒的全維原子足夠大，地勢高低起伏，有山洞也有岩層，讓我們有機會逃竄和躲避。隻可惜蟲族一天一天強壯，植被都被破壞，穩定島食物也快被消耗殆儘。被意識通聯的人意識島無法聚集能量也有好處，徐康能進入溫兒的全維原子卻沒有上帝視角找不到我們。”梅鄉：“我和商廣一直通過各種方式推算，最後在徐康來回頻次中找到了方法…趁著上個衝擊波意識濃度最高時，商廣通過我暫時連上了溫兒的意識島。我們幾個才逃出溫兒的全維原子…又搶出溫兒逃離徐康的控製。”

“我們的連接隻是暫時的，比不得徐康類永久的意識通聯。”商廣看著在半空毫無反應的玉溫兒說：“也許我們並沒有連上溫兒的意識島，而是溫兒用她的方式把我們放了出來。”

瓦連京：“節哀順變，同感於你們這痛苦的經曆。”

兆青聽到這個看向瓦連京，因為瓦連京很少主動安慰外人。他接著聽到瓦連京說：“我聽你們話裏話外被控製的人仍能保持自己的生活習慣，甚至是對話邏輯。你們怎麽證明，你們沒有被控製？”

俞升剛想說話就被陳陌按住，陳陌微微點頭同意瓦連京的質詢。

商廣不解的看著兆青：“我不會騙你們的，你們可以看我的意識島！”

“看意識島？你們應該看過死識兵的意識島，發現異常了嗎？”瓦連京：“我們和你，你和裴明，誰更熟悉誰？？”

商廣一滯不知如何回答瓦連京的問題。

陳陽：“為什麽找上我們的車？為什麽剛好能被我們救上。”

司蒼布手一抬用空氣隔膜將陳栗推出來，然後他們兩幫人之間就出現極薄的空氣隔膜。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意識島反饋，那我證明不了，我也證明不了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也許我就是在做夢。”商廣見狀無助的用雙手捂著臉，作為智力特化者他卻找不到任何證明方式去證明自己沒有危險。

商廣他們剛上車俞升就遮蔽了陳氏小隊所有人的意識島。

“當時正值衝擊波形成期，我們作為普通人醒的更早出來時發現徐康還昏迷著，但他周身都有這個…”梅鄉伸手點了點眼前的空氣隔膜，說：“我們殺不了他，但他桌上放著一個地圖，路線一直畫到當金山口…”

梅鄉手裏出現一張華夏地圖，他將地圖展開鋪到空氣隔膜之上給兆青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