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勒佐秉承著不耽誤別人正事的原則,在威爾斯還想問‘疑似阿蒂爾.蘭波的人’的消息再清晰些的時候,字正腔圓的道了謝,還說了‘拜拜’。
然後外科醫生的就走了。
威爾斯看見他在那句‘拜拜’聲出來後,眼睛異樣的紫色就褪去,然後和做夢一樣離開了屋子。她拿不準弗勒佐這位強大超越者的心思,隻能揉揉太陽穴,硬憋下來。
“……”
她其實還想問問他是從哪搞了一身新衣服,為什麽要換掉來著。
其實威爾斯是有點畏懼弗勒佐的。
倒不是因為見識過他的恐怖勢力,而是那雙眼睛。
無論是十六年前,還是現在。
時間門好像重合了一樣,瞬息千年。
那片純粹不似人間門物的紫色海洋,比剛出生,懵懂而畏懼著這個世界的嬰兒還要乾淨。
沒有人能透過那樣的眼睛知道其主人的想法,就算它的情緒都浮在表麵,但十多年了,威爾斯已經從少女長成成年女性,再怎麽偽裝也遮掩不了閱曆雕琢過的渾濁眼眸,那他呢?
到底是偽裝……還是蠱惑?
弗勒佐對次一無所知,他從不想那麽多。
男孩從桌子下爬出來,不得不說,這身白衣的材質相當舒服,大小也剛好。
除了那塊黑青色膠體。
想固定住,不讓它和皮膚接觸,就要用異能。
但弗勒佐的觸手都是和他通感的,無一例外,敏感程度不同罷了。
他很快想出了好辦法,那就是抬著胳膊,讓那塊膠體躺在連體衣袖子彎折的溝渠裏。
發現這個好辦法的緣由是他爬起來時的偶然。
“走吧。”
弗勒佐端著胳膊,對威爾斯說。
“……你在乾什麽?”
威爾斯搭在太陽穴上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她保持著這個抬手的姿勢詢問。
弗勒佐和她說了膠體的事情,然後眨巴著天真乾淨的眼睛問。
“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威爾斯又揉了兩下,然後伸出手。
“大概是這個實驗室研製出來對付異能者的武器,能給我看看嗎?”
弗勒佐把膠體甩出來給她,那塊橢圓形的東西咕嚕咕嚕的順著袖管向下,它表麵有點粗糙,再加上威爾斯手的高度和男孩的身高實在不匹配,所以行動的有些遲緩。
“是什麽樣的疼痛……啊!”
威爾斯慘叫一聲。
那塊膠體在觸碰到她的手的一瞬間門,又滑滑梯似的自由落體,掉在了地上,女人錯愕的睜大眼睛,胸脯用力呼吸著,向上抬起的那隻手還懸在空中。
弗勒佐睜大眼睛,連忙跑向威爾斯。
“威爾斯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
威爾斯沉默了好幾秒才說話,她用看待怪物的目光去看弗勒佐。
“你不覺得這東西很危險嗎?”
接觸到的一瞬間門,手臂仿佛不存在了一樣,疲憊充斥大腦,叫囂著倒下。
“還好?”弗勒佐也不清楚什麽叫危險,他回憶了一下:“就感覺很困。”
“……”
“威爾斯小姐?”
小孩歪歪腦袋,柔軟的栗色發絲耷拉下來,像某種可愛小動物的毛發。
“不,沒什麽。”
威爾斯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手帕和一個布包,她把原本裝在裏麵的東西倒出來,放進兜裏,然後用手帕小心包裹住膠體,裝進布包裏,遞給弗勒佐。
“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還是別直接接觸……剛才那個男人說外界有強敵入侵,我們快走吧。”
弗勒佐接過布包,發現一點痛癢感都沒有了,就像拿著一個普通的橡膠一樣。他眉眼彎彎,道謝後,聽見威爾斯的話,抬頭詢問。
“名單不找了嗎?”
“他不是說了,這沒有名單,不過也不算白跑一趟,至少知道了幾個研究員的名字。”
威爾斯從包裏掏出一瓶液體,揮灑在屋內,書架和辦公桌尤其照顧。
“有名字就有跡可循,哪怕是假名,也能從取名風格中判斷出國籍、喜好,甚至是信仰。”
弗勒佐這才想起來外科醫生剛說過的話,不好意思的噢了聲。
兩人走出辦公室,威爾斯把點著的打火機往地上一扔,屋裏瞬間門燃起熊熊大火。
女人‘嘭’的一下關上門,拍拍手。
“我來此的目的解決了,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就算是回溯時間門也可以。”
逃出□□室算是同行,但帶著他進入這間門辦公室,就純粹是威爾斯的私心了。她希望弗勒佐能保護她的安全。外科醫生的出現又離開正是這一私心的實踐。
弗勒佐搖搖頭。
他來這裏隻是陀思先生說有人找他,再加上自己一個人找不到路而已,能需要什麽幫忙。
“那好吧,我欠你一個人情。”
威爾斯一笑,然後抓破臉上的皮膚,原來她一直帶著假皮,所以才會因為擔心弗勒佐認不出自己而率先介紹名字,因為還在敵方領域的原因,假皮並沒有全部扯下來,隻露了個半臉。
“下次見。”
她俏皮的眨眨眼,但掉下一半的臉皮卻顯得非常驚悚。
不管弗勒佐的反應,威爾斯匆匆消失在走廊儘頭。
剛想問問為什麽她欠自己一個人情的弗勒佐:?
現在又是他一個人了。
小孩習以為常,他神色平靜,轉身朝著和威爾斯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行走毫無目的,純粹是希望有人能發現自己的行動。
弗勒佐是這麽想的,找到人,然後讓找到的人帶他去找琴酒,然後……然後問什麽?
他老神的歎了口氣,抓抓頭發,對自己漏鬥一樣的大腦感到絕望,然後幽靈一樣漫無目的的慢慢晃。
原本精密冷淡的走廊紅彤彤一片,像是地獄一樣響徹著刺耳的警報聲,天花板和牆角的監控都被威爾斯破壞掉了,除此之外,周圍安靜的有些可怕。
一個警衛也沒有。
走著走著,弗勒佐腳下一涼,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踩在了水裏。
他換了從箱子裏找到的連體衣,一直赤著腳,好在他經常如此,反正有異能保護,隻要把黏液覆蓋在腳底薄薄一層,即便踩在刀尖和玻璃片上也不會受傷。
但黏液和他的本體有共感。
那些水從前方的走廊蔓延過來,就好像有人在那邊打碎了一個大玻璃缸,來的氣勢洶洶,頃刻沒過男孩的腳背,甚至一部分褲腳也泡在其中。
冰冰涼涼的。
弗勒佐抬了抬腳趾頭,即便在水中,那十個飽滿圓潤的小腳趾也很粉嫩。
這是他模擬出的結果。
無論是幼童,還是幼犬,說白了都隻是黏液虛構出的軀殼,就像做雕塑作品一樣,如果不打上腮紅、修飾細節,就會顯得像瓷娃娃一樣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