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視網膜的灼燒感減弱了,太宰治睜開眼,眨幾下眼,終於適應了環境,他低頭看自己懷裏的風衣。
沙色風衣曆經波折,卻意外被保護的很好,除了一些褶皺,塵土很少。
太宰治把衣服甩開,然後穿上。
國木田獨步不明所以。
因為他站的那個角度,剛好有人擋住了才一米多高的小孩。他吐槽。
“這麽冷的地方,你脫什麽衣服?”
“因為我的心熱如火。”
太宰治不著調的回答,然後不動聲色的擦掉衣角上半個小小的腳印。
“……”國木田獨步無語,他看了眼倒在地上,明顯不是好人的幾個人:“所以,他們是?”
“黑衣組織。”太宰治朝被波本稱為C區的方向,也是中原中也最開始的位置走去:“警察來了嗎?”
“到了。”國木田獨步跟在他身後:“到底是怎麽回事,大半夜突然發消息,不給個理由,不僅是我,值班的市警也饒不了你。”
“大概是……”太宰治大步流星的走著,簡單交代著今晚的事態:“事發突然嘛。”
兩三分鍾後,兩人走出了集裝箱區,眼前是平坦的海岸。
太宰治看見了那煉獄似的勝景,瞳孔一縮。
真是……完全超出預料的發展啊。
十幾具穿著黑色西裝的屍體倒在黏稠的血液中,幾乎有一厘米那麽厚,散發著刺耳的腥味,最可恐的是,那大片大片,完全淹沒了海岸的鮮血,出血源頭卻不是那些完好的屍體。
“叫與謝野醫生來吧。”太宰治嗓音沙啞:“順帶,告訴社長,我要聯係港口黑手黨。”
港口黑手黨的人全軍覆沒……帶隊的中原中也呢?
海吸收了夜的寂靜,深不見底,像神話中棲宿惡魔的深淵,海浪貪婪的舔舐著滴落的血液。
“嗯?”國木田獨步錯愕:“特務科的委托還接?”
“接。”
太宰治的視線投的很遠,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聲音很輕,又很有質感的無法被海風吹散。
“橫濱不需要外來者。”
*
弗勒佐本來是追著趁亂逃跑的安室透走的。
他僅剩的腦子中留存著——‘你來這裏的目的是找黑衣組織’的記憶。
襲擊的人是太宰先生的同伴,太宰先生早預料到了闖入東區碼頭的他們會被黑衣組織包圍的情況,太宰先生的同伴救場,就意味著他本次會失去找黑衣組織,然後找到會找黑衣組織麻煩的異能特務科的人的信息。
不管如何,弗勒佐跟了上去。
很不幸的是,他的異能出了點問題。
【遙遠的歡宴者】分離出的黏液和觸手,從本質來說,都是異能擁有者的一部分。
這是弗勒佐第一次同時構建出小狗的軀殼和幼童的軀殼。
異能的理所當然的就被削弱了。
然後,他本人並不清楚。
這相當於一輛沒油後自動開啟節能模式的汽車,被不知輕重的使用者一腳踩到底。
弗勒佐差點翻車。
——指無法維持軀殼,露出本體。
弗勒佐好不容易調整好自身狀態,沒讓遠在中也先生家充場麵的小狗軀殼和現在的幼童軀殼變成原始的黏液,本體乍現,接過打眼一看,安室透早不見了。
諾大的碼頭,黑漆漆的試煉場,隻剩單薄的孩童一人站在原地。
黑暗並不能遮擋弗勒佐的視線,他也沒有怕鬼之類的概念,就是單純的迷茫。
小孩回過頭,看著有著許多條通道的集裝箱入口,圓圓的腦殼上冒出一個問號。
咋回去?
別說他記性本就不好,對路的記憶程度最多隻能‘一直直走’‘在紅色垃圾桶那裏轉彎’一類還要打折扣,就說記性正常的人,也絕不能在彎彎繞繞,毫無規律的密集集裝箱群裏行動自如。
安室透的行動路線可不是簡單的左右拐彎,而是上上下下,判斷路徑。
弗勒佐撓撓頭,放棄了原路返回找太宰先生這個不可能的操作。
他決定向前走走看看。
弗勒佐摸到了一處高地,是修建了一半的大壩,沒有澆灌水泥的鋼筋在平台上裸露著,小孩要將腳抬得很高,在其中的空隙精確落腳,才不至於被絆倒。
站得高看得遠,這是爬上集裝箱朝遠處看路的安室透無意中交給他的道理。
事實證明,這有用。
弗勒佐看見遠處燈火通明,一些穿著警服的人,打著手電朝某個方向邊討論邊走。
有人!
弗勒佐興奮起來,剛要朝著那邊跑去問問路,餘光卻鬼使神差的發現不遠處的海下有什麽東西,他轉頭仔細去看。
男孩睜大紫色的眼瞳,滿是錯愕。
中也先生!?
雖然夜晚太黑,海麵又像塑料膜一樣將下方景色模糊,但弗勒佐幾乎百分百確信,那個不斷下墜的身影就是中也先生!
他沒什麽猶豫,朝著能跳下海的邊緣跑去。
因為跑的太急,腳踝還卡在一根粗壯的鋼筋裏,弗勒佐絆了一跤,完好無損的小腿被粗糲的鐵刺劃破,傷口處卻沒有鮮血流出,隻在邊緣模擬出皮膚被壓迫,發白發紅的效果。
弗勒佐沒空在意這些疼痛,一頭紮進海中。
‘嘩啦’
一團黑紫色的不明物沒入海下,壓縮毛巾一樣體積迅速膨大,周身蔓延著霧態的衍生物,幾秒後,巨大的觸手如水母般散開,如果有人此時從海上向下看,就能發現,海水有一塊完全變成了不詳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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