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德,你當然是人類」那個男人說:「毋庸置疑,和我們一樣」
弗勒佐看了眼手上的紅山楂零食。這是他剛從一個女人手上買的名為糖葫蘆的美食,花了七千美元。
對麵名為千代田的男人聽完價格,沉默半晌,很明確的告訴他。
“你被騙了。”
弗勒佐茫然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那個牌子上寫了七千塊啊,而且我聽說日本的東西很貴,一盒曲奇餅都要四位數。”
那同為零食的糖葫蘆是四位數價格,也就很合理了吧。
千代田眼神複雜。
出於一個正常人的科普欲,他為這位不諳世事的小少爺解釋。
“你付的是美元吧,按現在的匯率,一美元差不多價值一百三十多日元。”
也就是說,這串用七個普通的山楂,一點普通白糖製作的零食,價值九十多萬日元。說是天價也不為過。
“就算是在旅遊景點的中華街,糖葫蘆也才標價七百日元,還有你說的四位數曲奇餅應該是送禮用的精裝,一千和九千,也都是四位數。”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仿佛這些錢是自己的一樣,千代田的心尖抽痛了下。
天知道他遠遠的看見這小孩從懷裏抽出好幾十張大額美鈔隻是為了換一隻糖葫蘆是什麽心情。
明明可以直接搶,那騙子卻還給他了個糖葫蘆!還給了兩層糯米紙!
這服務態度放在整個詐騙圈都相當炸裂。
聽完那些有理有據的話,弗勒佐大腦宕機了,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糖葫蘆,像是在背書一樣,自欺欺人的對千代田說。
“可是先生,錢的作用是交換物品,而物品的價值是由購買者決定,也就是說,隻要購買者認為所獲物品值得……”
“你那些錢,可以換好幾卡車糖葫蘆了。”
千代田的下一句話直接了當的擊垮了男孩不想承認自己被騙的小倔強。
弗勒佐終於蔫了下來,整個人仿佛都灰敗了,他小聲嘟囔。
“原來是換少了啊。”
弗勒佐並不明白錢的價值,今天才是他接觸到人類社會的第七天,在買下那個糖葫蘆之前,他關於錢幣的認知全部來源於書籍和理論。
之所以用‘人類社會’這個詞,是因為弗勒佐並非是千代田腦補的落難貴族小少爺。他是一名自願踏上陌生土地的失憶者。
故事的開始是一片寧靜的海底白沙,在珊瑚和小醜魚的正中,一名純白到失去了所有記憶和常識,宛若這世間誕生的第一名人類的赤//裸青年睜開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海底,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麽,甚至腦海中不存在陸地和人類的概念,就這麽懵懵懂懂的在深海中生存了下去。
餓了就吃魚,日常是睡覺和順著洋流飄,反正無事可做,無物可想。
直到一架飛往倫敦的飛機墜入海中央,恰好砸到剛飄到這片海域的弗勒佐。
那架飛機上有個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司各特.菲茲傑拉德,是美國首富,異能組織‘組合’弗朗西斯.菲茲傑拉德的獨女。
見識過異能者的司各特當即邀請弗勒佐加入組合,以此報答救命之恩。她幫他了解人類社會,學習常識,並在弗勒佐的意願下,全心全意的為他尋找過去。
所以在意的點不是被騙錢嗎?
千代田嘴角抽了抽,打量著眼前的小孩。
他穿著一件白襯衫,下身黑色短褲,鼓起一點襯衫夾的輪廓,白色長筒襪緊貼著白皙的腳踝,左腿膝蓋上有隻皮質的黑色腿環,很正式的裝扮,像是電視劇中的貴族小少爺。
目測五六歲,頂著一頭微卷的栗發,蓬鬆的發頂支撐著一根呆毛,冷白皮,娃娃臉,生的乖巧,晶紫色的眼瞳下還綴了顆淚痣。
男人不動聲色的掩下眸中的貪欲。
——上等貨。
千代田來自一個叫擂缽街的混亂地區,在一個小型犯罪組織工作。他們的工作內容就是在橫濱的大組織手下撿漏軍火,在地下黑市以外的地區低價倒賣器官,還有人口。
早知道這小孩這麽好騙……
男人心裏懊悔,臉上卻還端著麵具一樣溫柔的關懷,問道。
“你多大了?怎麽一個人在這,家人呢?”
弗勒佐一邊沉浸在第一次交易就被欺騙了的悲痛,一邊記下七千美元等於好幾卡車糖葫蘆的經驗。
為了防止自己忘記,他在心裏默背。
聽見千代田的問題,弗勒佐順口回答。
“二十一歲,沒有家人,來中華街是為了名為特務科的組織接頭……”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麽,大腦空白一瞬,慌忙改口:“我五歲了,來橫濱是因為家人工作太忙,隻能把我送到親戚家寄宿一段時間。”
說完,弗勒佐還抬起頭,展開一個甜美的笑容,試圖掩蓋自己的口誤。
他再也不在回答別人問題的時候分神了!
千代田當然沒把第一段回答當真。
他更關心自己的商品質量,才五歲就進入中二期了嗎?不過口語表述倒是很清晰,日語說的也不錯。
能賣個好價錢。
見成功糊弄過去,弗勒佐鬆了口氣,他禮貌的按照學習的禮儀向千代田鞠躬道謝。
“謝謝您的提醒,現在我要去接……找親戚了。”
又說漏嘴了!
弗勒佐心裏懊惱。因為司各特教的‘有人問你來日本的目的,就告訴他是找親戚’這一指令集齊了他最不擅長的兩個東西,記東西和說謊。
他才不是來找什麽親戚的,他是來找一個叫異能特務科的組織接頭的。
因為對方宣稱知道他的過去。
應異能特務科的要求,組合的人隻能將弗勒佐送到中華街入口,讓他一人前往。
見弗勒佐要走,千代田連忙開口挽留。
“等等。”
“怎麽了?”
弗勒佐轉身,很有禮貌的聽他把話說完。
心裏盤算著要怎麽把這小孩騙到沒人的地方,千代田開口尋找切入點。
“好歹相識一場,總不能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吧,我是千代田,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
弗勒佐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隻定定的看著他,不知在想什麽。
千代田這才發現,男孩晶紫色的眼瞳就像玻璃櫥窗中的人偶似的,仔細看,竟找不出一點人類的生氣,好像隻是個會反光的玻璃珠,沒有感情,另人莫名毛骨悚然。
錯覺吧,不過是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