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勒佐做夢似的呢喃一句,他抬手搭在眼角,有亮晶晶的東西從指尖劃過,駭人的紫眸變成了正常眼睛,青年眉眼彎彎,眼睛亮著,很高興的開口。
“這是標記嗎,是標記吧!這就證明我是中也的了吧!”
饒是中原中也也忍不住被噎了一下,他歎了口氣。
“我是不是給你下藥了,加德?”
這孩子到底為什麽這麽喜歡他啊。
弗勒佐笑眯眯的:“可能我的基因裏就寫著喜歡中也吧。”
真的就是,太陽啊。一瞬間驅散黑暗的光。
說起來,他暈過去之前……
“……不愧是法國人啊。”中原中也小聲吐槽:“情話張口就來。”
那個國家的人沒有羞恥心這種東西嗎。
不,以前的加德也沒有。
不過那還能用沒有常識來解釋,現在就隻能感歎法國人真開放了。
弗勒佐單指勾著項圈,漂亮的海藍寶躺在銀製盤上,黑色的項圈襯的膚若凝脂,平白增生色氣,有隻腕觸從虛空伸出,他就這麽慵懶的靠著,兩條修長白皙的腿從浴袍裏探出交錯。
“法國人的一夜情比情話更出名。”
空氣凝固了。
中原中也死死的盯著他。
弗勒佐好像沒有察覺,捏著一截被燙到的舌尖揉。
那沒喝完的燕麥粥已經被多的腕觸接過去扇風涼著了。
中原中也看了眼上麵沒有黏液,乾燥的觸手,冷笑一聲。
“連骨折都能一瞬間恢複的人,被燙傷這麽折磨?”
“中也,疼。”
弗勒佐可憐巴巴的抬眼,他收回舌頭,指腹上是亮晶晶的水漬,浴袍在睡夢中鬆了,漏著一截肩膀。
中原中也嘴唇動了動,腦裏不知想了什麽,臉頰爬上薄紅,他移開視線。
“你昨晚為什麽會失控?”
就睡了一天,那看起來沒什麽事。
弗勒佐從善如流的回答。
“因為我在思考。”
“嗯?”
“思考我是不是人啊。”弗勒佐端著笑臉告訴他自己胡思亂想的那些:“我的失憶那麽荒誕,又做了那樣的夢,還親眼見過魏爾倫的字符串,懷疑自己是正常的吧。”
中原中也皺起眉:“你當然是人。”
他心道不好。
弗勒佐跪坐起來,上身傾斜著靠近他,青年漂亮的臉上卻沒了刻意捏出來的清純或者媚色,反而麵無表情,那雙眼睛雖然是黏液捏造的美瞳片子,但也嚴肅著。他相當認真。
“你當然是人類,加德,阿蒂爾也這麽說過,那時的他是怕我和哥哥一樣桀驁,對法國不利,那你呢,中也?你是怕我和魏爾倫一樣,對什麽人類產生憎恨的心吧。”
弗勒佐冷笑著。
“我告訴你,我從來不覺得自己不是人類,無論我是什麽我都是人類!我喜歡人類,我喜歡阿蒂爾,喜歡司各特,喜歡夏爾,喜歡哥哥,也喜歡中也!”
他說到後麵,聲音都有些變形,顯然哪裏已經到了極限。
中原中也愣在原地看他。
“你的手受傷了,是剛才的我傷的吧,現在的我就是這麽危險,害怕的話還是快開口讓我滾吧!”
弗勒佐喊完,就閉上了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像不知道昏迷前對自己人類身份的質疑一樣。
撕破臉了。然後呢?中也會怎麽對待他?
把他關在牢裏拷問,停止這無聊的勾引遊戲?
這些統統沒有。
弗勒佐隻聽見一聲歎息,然後後背被一雙寬厚的手攬著擁入懷中。
他嗅到青年身上清新的香氣,感受到從他身上傳過來的溫暖。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崩潰,加德,但……”中原中也的聲音猶豫了一秒:“我不想看見你傷心。”
弗勒佐錯愕的睜開眼,卻什麽都沒看見。
因為說這麽直白的話對含蓄的東方人而言有點超模了,橘發青年把人緊緊按在胸膛上,限製他的視線,這樣能避免對方看到自己的表情和紅透的臉。
“我也曾和你一樣懷疑自己是否為人類,但是加德,這沒有意義。”
他緊緊抱著他,像在安撫曾經迷茫不安的自己。
“你有家,有家人,有自己創造的羈絆和從現在開始不斷增加的過往,加德,你是不是人類,你自己說的算,沒有任何人能給你是否為人的定義。”
“我說的‘你當然是人’,不是我給你的定義,而是你自己打心底就這麽認為,我隻是在複述現實罷了。”
弗勒佐終於忍不住,原本不知所措張開的雙手合攏,抱著他哭了起來,他哭的那麽傷心,有晶瑩的,含鹽分的鹹水從淚腺掉出來,劃過眼角,蘋果肌,順著下顎,匯聚在下巴上。
他從來都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是人類啊。
為什麽會產生動搖呢?
中原中也心疼的拍了拍他,任由發泄。
*
光線很暗的室內,有個戴著雪白帽子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他咬著大拇指指甲蓋,視線匯聚在發亮的屏幕上。那上麵是一行行複雜的英文,其中還夾雜著幾個數字。
那是一份實驗數據。
“終於……”
他輕聲呢喃,像黑暗中熟睡的老鼠用爪子踢了一下土那麽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