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講了一年在蘭波死去,關於他試圖抹除中原中也的錨點的故事。
他表情失落,無法釋懷,試圖從弗勒佐這得到安慰。
“中也恨我,但明明我們才是最親近的人。”
“……”
弗勒佐表情發生了微的變化。
“你真的是我哥哥?是中也先生的哥哥?”
以阿呆鳥的視角體驗友人挨個死去的絕望,看中也先生反複迷茫孩童般站立在友人的屍體前憤怒到了極致的平靜,一幕幕血淚的黑暗過去浮現在弗勒佐腦海中。
而這一切發生的理由,竟然這麽的……可笑?
弗勒佐對情感很敏感。
所以他能看出來,魏爾倫在提到中也先生的拒絕時的悲痛和對他與自己一般無二的愛。正因如此,這被拚湊出的過去真相浮出水麵時才顯得荒誕。
司各特說,要用善心換善心。
那麽在兩方都沒有壞心思的時候,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魏爾倫聽見弟弟的疑問,愣住了。
“我當然是,加德,你,我,中也,我們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兄弟。”
他們都是不被期待著降生的人造生命體。
他們都是52赫茲的鯨魚,在孤獨的海洋裏聚首是他們唯一的溫暖。
魏爾倫笨拙的向弟弟展示著真誠。
他把空洞的心臟露出給他看。那裏是人類最脆弱的地方,對他來說也不例外。
“我完全信任你,毫無保留的愛著你,加德,六年前蘭波讓你控製住我,我不也沒掙紮嗎?”
赤誠的,毫不遮掩的喜歡。
那雙眼睛裏除了在意和關切別無雜意。
……家人。
弗勒佐抿了抿唇,心臟卻死水一潭,平靜的好像眼前的魏爾倫是空氣。
空白,弗勒佐感覺到的隻有空白。
他連睡前都會想象自己的過去,此刻真正站在過去麵前,才發覺自己淡薄的可怕。不止是心情,還有身體的反應,像是在聽和自己完全沒關係的事情一樣。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別再傷我心了,加德,哥哥從來沒想害過你。”魏爾倫被他毫無感情的眼睛刺傷了,用吟唱似的聲音哀求:“我已經失去你兩次了……我等了足足六年,沒有再殺任何人,也沒有乾涉過中也的生活……”
他說的斷斷續續:“我以為蘭波原諒我了,才會釋放信號。”
“信號是什麽?”
弗勒佐斂下眼底的冷淡和異樣,揚起一張乖巧的笑臉問。
魏爾倫大喜過望,他指著自己的心臟位置回答。
“就是這個,‘撲通撲通‘,它現在還在跳呢。”
弗勒佐並沒有聽到什麽心跳聲,那裏也沒有什麽心臟,是透明黏液,但他還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為什麽會這樣呢?”
“因為我被中也打傷了,倉皇而逃的時候,是蘭波出現救下了我……不,那時我以為他要殺我,因為你也在,你用異能控製住我,蘭波親手挖走了我的心臟。”
“我當時以為你們想殺我,但醒來後才知道你們是想救我,蘭波還給我留下了讓我等待的信號。”
魏爾倫露出很介意的表情,幽怨的看著弗勒佐。
“你很聽蘭波的話,我和蘭波吵架,你百分百會幫他給我一拳。”
弗勒佐看了眼自己白嫩的手,然後握住,孩童的拳頭還沒桃子大。
“我打過你?”
那還真不錯。
他還在惦記中也先生的事情。
“那倒沒有,但你想過要這麽做。”
魏爾倫講了奪取中也後,他對蘭波舉槍的細節。
“你說我是背叛者,想打斷我的腿抓我回去。”
“背叛者確實該死。”弗勒佐對曾經的自己表示讚同:“我隻是想打斷你的腿嗎?”
“加德。”魏爾倫可憐兮兮的看他:“別傷哥哥的心了。”
弗勒佐看他的表情適時改口:“我沒那麽做,不是嗎?”
魏爾倫點點頭:“對,你沒那麽做,因為你說不想對我動手。”
這給了他一些安慰。加德心裏還是有他的。
一顆子彈超著魏爾倫的太陽穴打過來,在碰到他的前一秒,一隻憑空出現的觸手抓住了它。
弗勒佐坐在前實驗室,現廢墟的一塊罕見的完整石板上。
“這就是中也先生討厭你的原因。”
“什麽?”
魏爾倫也沒在乎自己現在身處敵人巢穴的事情,他順手拾起一塊石頭,超著打來子彈的方向扔過去。那邊傳來了硬物沒入血肉和人的慘叫聲,但兩人都不在乎。
“朋友。”弗勒佐很認真的讀了一遍這個單詞:“當時的我把你和那位蘭波先生當作家人,所以才會違背‘背叛者必死’的常識猶豫,中也先生也把阿呆鳥他們當作家人……”
“這不一樣。”
魏爾倫聲音很小,像在說服自己。
“我們的關係是獨一無二的。”
“可中也先生不是這麽想的吧。”
這天真無邪的話終於把魏爾倫強撐著的某種信念擊垮了。
他表情僵硬住了,幾秒後,男人用雙手捂住臉,發出悶悶的聲音。
“……確實是這樣,我太自以為是了,我在乎的隻有自己,沒想過中也的感受。”
這個道理其實他早就想明白了。
從六年前,放棄為人,將自己折磨成特異點隻為給他道歉的蘭波出現開始。
蘭波可以認為他是人類,他也可以認為自己和中也的兄弟情獨一無二。
但兩人將自己思想強加給另一方承受的行為,從根本就是錯誤的。
“我本來想和中也道歉的,但一直沒找到機會。”
六年來,中原中也隻主動見了他一次。
就是不久前,他向他打聽身上黏液的時候。
“我聽說中也有了新的可以牽掛的人,我想恭喜他,但不知從何說出口……”
弗勒佐打斷他。栗發孩童臉上出現了空白的表情。
“可以牽掛的人?”
這是什麽意思?
他作為中也先生的小狗,竟然對此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