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
當然,白天也沒什麽事。
弗勒佐.狗版本在中原中也第三次叫弗勒佐.小孩版本起床的時候,及時把意識換了回來。
當男孩頂著一頭雜亂如馬戲團演員般的卷發,睡眼朦朧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好在中也先生沒有順手叫狗起床的習慣。
他跪坐在淩亂的被褥上,揉揉眼睛,聲音沙啞,帶著深重的倦意。
“早上好,中也先生。”
弗勒佐是真的累,因為昨晚的睡眠。
捏造兩具軀殼對他來說不算難事。
但前提是它們兩個沒有靠的這麽近。
因為同出本源的緣故,所以隻隔了幾層薄牆的兩具軀體,就像兩塊磁石一樣,叫囂著親近。一邊睡覺一邊壓製住下床去敲中原中也門的**,弗勒佐花了不少精力。
萬一兩個軀殼貼在一起後融化了怎麽辦。
會嚇到中也先生的。
“早。”
中原中也看了眼東倒西歪的跪坐在床上的小孩,平時規整的衣擺完全跑出了褲子的限製,襯衫皺皺巴巴,已經不能穿了。頭發也亂糟糟的,不是單純睡覺能弄出來的亂,倒像是……
“你昨晚在屋裏和人打架了?”
“啊?”
弗勒佐茫然抬頭,眼睛還閉著,看著實在不聰明。
中原中也抬手覆上他的額頭。
不燙啊?
“意思是你昨晚乾什麽去了。”見他沒事,中原中也鬆了口氣,然後沒好氣的伸出手指頭一戳男孩額頭,順便替他理理快翹到天上去的頭發:“衣服這麽亂。”
昨晚……
弗勒佐迷迷糊糊的回答:“打滾。”
因為忍得太難受了,就像腹中饑餓貓爪一樣的撓,他就做了點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比如在床上打滾,比如換出本體打滾,甚至用他不太喜歡的第二種黏液搭建了個空中水床,跳上去打滾。
當然,第三種辦法隻用了兩秒。
因為在上麵更難受。
中原中也輕笑一聲:“你是半夜醒來需要人哄睡的小寶寶嗎?”
明明睡的那麽乾脆,把他嚇了一跳。
弗勒佐猛的向前傾倒,臉朝下,趴在了床上。
好困,好累,眼睛睜不開,整個人像是剛從土裏挖出來的一樣……
中原中也無情的把小孩拎起來,強製他重新坐好:“起來。”
弗勒佐可憐兮兮的嗚咽:“困。”
然後身體又不受控製的倒了下去,屁股高高翹起,像一頭栽進飯盆的小奶狗,柔韌性可見一斑。
小孩臉埋在被子裏,發出悶悶的聲音:“就一會,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
他手臂懸在空中,心中升起負罪感。
良久,青年歎了口氣。
“算了,你睡吧。”
他把表演雜技的小孩抱起來,安置在綿軟的枕頭上,然後拽過被子。
“我先去上班了,等會我的副官會帶著衣服和食物過來,你乖乖呆在這,醒了就和加……我的小狗玩。”
中原中也突然想到自己和小狗的相處流程。
他下班太晚,白天的食物是獨棟的部下送到家裏的,這兩天和寵物互動步驟是回家,抱狗吃飯,抱狗睡覺,然後醒過來,和睡的迷迷糊糊的小狗告別,然後去上班。
“……”
等這件事解決了,他一定要請個長假,好好陪小狗逛街。
反正經過的部下的調查,附近沒有丟狗的人家或者寵物店,加德是屬於他的。
太宰治總算乾了個人事。
弗勒佐舒服的哼唧了聲,表示了解。
等中也先生走了他就把那具軀殼融掉,難受死了。
中原中也失笑,輕手輕腳的離開客房,打開臥室看了眼,那一小團栗色埋在被褥裏,像極了隔壁同等配色的小家夥。等他們都睡醒了,相性肯定很好。
他係好領帶,從衣帽架上取下外套,然後餘光撇到鞋櫃上的幾個文件夾。
它們被放的靠裏,上麵的血跡已經乾涸成褐色。
這是……
加德那晚送他的東西?
他都忙忘了。
想著這是那個研究所的東西,中原中也抓起隨便打開一個。
他本來沒抱什麽希望,以為就是天書一樣的專業術語,結果在看見那疊紙的第一張,僅暴露出兩根手指那麽寬的紙張時,表情就變得和見鬼一樣。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冷靜和優雅。
那是一張身份簡介,和所有簡曆的第一頁一樣,貼有照片和出生日期。
一寸照片上,金發的漂亮青年微笑著,他穿著眼熟的黑色西裝,像電影裏的大明星一樣。事實是,他確實是個國際巨星,而且還是港口黑手黨的一員。
他是中原中也曾經的朋友之一,代號公關官。隻不過已經死去六年了。
中原中也能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那是過分激動身體自然引發的顫栗,他深呼了一口氣,很快給自己鋪墊好心情,把紙張完全抽離出牛皮紙袋。
他沒脫皮鞋,直接走到客廳,坐了下來,並且給所有的牛皮紙袋脫皮。
公關官、外科醫生、阿呆鳥、鋼琴人。
四個袋子,四個逝去的好友,四張熟悉的臉並排在桌上微笑著。
想起小孩臉上沾著血腥,背後是屍山血海,卻揚起天真無邪的微笑將牛皮紙袋送給他的樣子,中原中也深深的看了眼客房的方向,鈷藍的瞳子滿是冰冷,已然沒有剛才的溫情。
加德……
他忍著心中的驚濤駭浪拿起排在第二位的外科醫生的治療。
明顯采用了港口黑手黨入職照片的膠片上,瘦弱的黑發男人陰鬱的盯著鏡頭,和中原中也在東區碼頭看的人一摸一樣,隻不過更有血色一點,輸液袋也不是漂浮在空中的。
他的視線落在照片下狀態那攔:「已死亡」的字上。
的確如此,就算海風陰冷,人的皮膚也不可能和大理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