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盧修斯老師的話，凱爾嘴角微微翹起，說：“如果老師你說的是什麽時候能夠走到那個位置（指魔法君主）……”

凱爾沉默半晌後，話音放得很輕：“老師，除了使用起來比較費力，剩下的要素，我都已經準備完全了。”

通訊水晶那一頭好一會兒都沒有再傳來盧修斯的聲音。

預料之中的結果，這一點盧修斯早已知曉，可就算如此，依舊不妨礙他對於凱爾這麽快達到這樣的層次而震驚。

畢竟這樣的速度，當真是讓人望而生畏。

最終盧修斯隻能留下了一句略帶興致的“找個時間我們師生之間比劃比劃”的話。

很顯然，聽見了凱爾說的話，他多少升起了一絲戰鬥的興趣。

也可以理解為盧修斯想要試試看凱爾的成色，是不是從一塊璞玉打磨成了光華四射的寶玉。

總之，盧修斯已經開始期待起這次法師盛會結束以後的那場對戰了。

……

當凱爾剛結束了與盧修斯通訊水晶的談話，開始思考起自己該如何“尊師重道”地給自家老師盧修斯來上一記鐵拳時，剛剛關掉沒有多久的通訊水晶又開始閃爍起來。

聯係他的人是巴特利特君主。

凱爾愣神，下意識地就接通了通訊水晶，看向通訊水晶那頭的巴特利特君主，說：

“好久不見，巴特利特大人，今天吹了什麽風，先是盧修斯老師，然後又是你，接二連三打電話過來詢問。”

通訊水晶那頭，巴特利特君主沉默了片刻，張口說道：

“突破了？”

這一次輪到凱爾沉默了。

巴特利特，不愧是老牌的魔法君主，在某些方麵比盧修斯老師還要敏銳。

於是他點頭後說：“您都已經給我展示得這麽明顯了，問我要不是突破一下，那不是太不給您麵子了嗎？”

通訊水晶那頭，巴特利特君主愣了一下，冷汗馬上就下來了，馬上回複說：“開領域……”

凱爾搖了搖頭說：“早就已經開了，您印象裏我是這麽不小心謹慎的人嗎？”

“這不是提醒你一下嗎？”

巴特利特君主籲了一口氣，然後補上了一句：“我這邊也開了。”

凱爾：【……老狐狸】

巴特利特：【做人嘛，總是要留一手的】

大小狐狸目光對視，麵麵相覷，最終兩人笑了起來。

巴特利特不愧是給了凱爾啟迪的人，純以戰鬥力來說，他大概率是比不上盧修斯這種重火力分子的。

但是如果說因人而異地培養學生，哪怕是盧修斯這種，比起巴特利特君主來說，也還需要學習學習。

巴特利特看著通訊水晶對麵的凱爾，一時之間感慨萬千。

從神聖布裏尼亞到伊貝爾聯邦，巴特利特君主這兩百多年見過了太多太多才華橫溢的法師。

這些法師在自身的領域之中深耕，做出了無數傑出的魔法理論和法術成果，甚至他自己本身也是那些天才中的一員。

可就算是在這麽多年裏見到過如此多的法師，甚至還有曾經號稱是【新千年第一狂法】的盧修斯，然而這麽多的天才，在麵對如今的凱爾時都需要黯然失色。

哪怕是當年擔任帶隊，打穿了五次攻略後的地下城的盧修斯，因為自身那遠超出這個境界的實力，被無數法師們寄予厚望，在麵對如今的凱爾時都需要為之沉默。

他當時僅僅隻是抱著多留一手的決心，才選擇了將自己那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東西，稍稍交給了凱爾一下，實際上根本沒有想過凱爾會這麽快地突破。

在他看來，等到凱爾什麽時候明白他留下的那兩手傳承之中隱藏著的真諦的時候，他大概已經成為了伊貝爾聯邦未來法師行業的領頭人。

等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到底是否還活在世界上，都說不好。

不過沒關係。

對於自己未來即將會麵臨的危局，他早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了。

值得慶幸的是，他本來以為自己這一生所學可能會被永遠的留在神聖布裏尼亞內，畢竟自己真的掌握了太多太多神聖布裏尼亞的隱秘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活著回來的一天。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當年自己哪怕冒著生命危險也想要直接逃離神聖布裏尼亞的時候，曾經有人攔住了他，把他帶回了聖山，並和自己好好交心了一般的事情，一時之間他眼神中閃過了晦澀的目光。

這注定將會是一場無比孤獨的旅程。

除了少數的那幾個人，將無人能夠明白他到底要背負著什麽。

現在，他驚覺，好像有人在悄無聲息之中，發現了一直以來被知曉內情之人小心保護起來的一項隱秘計劃。

巴特利特不知道凱爾到底了解這個計劃到了什麽程度，但是在看到了凱爾發出的關於戰法師的相關理論成果的時候，巴特利特就敏銳的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凱爾已經消化和吸收了自己這麽多年以來精練出來的魔法傳承。

對於沒能擁有巴特利特傳承的人來說，他們是幾乎不可能感受到凱爾寫的那法術理論中，有多少是基於巴特利特自己的理論研究框架的。

真傳一句話。

毫無疑問的，沒有被巴特利特自己點醒過的人，是很難意識到巴特利特的傳承中最核心的內容的。

但是對於巴特利特這個依托著這一理念，幾乎是在惑控係法師這條道路上走到了儘頭的人來說，他的目光早已不局限於理論本身。

故而巴特利特在看到了【法師網】內上傳的相關消息的時候，就已經知曉了凱爾一定在某種程度上深入挖掘了自己理論研究的內核，並做好了自身適應性的優化。

這樣的理解速度和天資，已經遠遠超過了巴特利特的預料。

故而他可以肯定，凱爾既然已經越過了那個門檻，就一定能夠意識到一下相當關鍵的信息，這個信息不僅僅決定了伊貝爾聯邦的未來，同樣也會決定其他國度的未來，甚至……

並不排除決定法師的未來，以及整個大陸的未來的可能性。

於是巴特利特深吸了一口氣，用前所未有地嚴肅態度問道：

“關於天梯計劃，你了解多少？”

凱爾毫不猶豫的說：“天梯計劃，那難道不是地精帝國當年推行的計劃嗎？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不具備完成的可能性，甚至還因此引得眾神大動肝火。

最終整個地精帝國都毀於一旦，甚至於當時幾乎所有的地精都成為了一群腦殘。

雖然我不知道天梯計劃背後到底做出了什麽東西，但是按照史料記載，天梯計劃的核心目的，是將本來無比強大的神祇的個體的力量進行拆分。

然後再依據這拆分出來的力量體係，重新進行模擬，最後再試圖將這各個部分模仿出來的研究成果重新組合起來，以讓一個普通的生靈擁有神祇的力量。

可實際上，巴特利特大人您應該是知道的，所謂的天梯計劃，根本就不可能實現，因為他們相關理論之中最重要的一環，根本就沒有解決。

隻要那一環一直沒有成功，所謂的天梯計劃，不過就是個隻能產出副產品，而絕對不會達到最終結果的相關理論罷了。”

兩人再次相互對望了一眼。

巴特利特看到了凱爾眼神之中的認真，而凱爾也看到了巴特利特眼神之中的玩味。

兩人在這一刻達成了共識。

他們聊的是源自地精帝國的天梯計劃，但同樣也可以說不是在說的天梯計劃。

這是一段加密了的對話。

雙方之間各自說出了一些隱秘，卻又有意識的回避了相應的東西。

巴特利特君主一陣沉默，最後失笑道：“看樣子你是明白實際情況的，不會犯下影之國的那群蠢貨的愚蠢行徑。”

巴特利特君主沒有想到，凱爾年紀輕輕，竟然如此熟悉此道。

神祇來自高維的注視，尋常人幾乎沒有辦法避免，原則上來說，隻要神祇想要“看到”你，你就算是躲在天涯海角，山溝地底，都沒有辦法躲避源自高維的注視。

這種無孔不入的視線讓人不安，但是幾乎所有掌握了領域的人，在展開了領域後，都會或多或少的擁有屏蔽掉高維視線的能力。

當然，這種屏蔽的前提條件是，你不能在領域裏邊大聲的喊著那些高維存在的神名，然後還指望人家沒有辦法順著你的念叨跨過網線來打人。

畢竟對於神祇這一類存在來說，名字本身就具備有力量，念叨祂們的名字，就是在給人家提供一個觀測你的坐標。

對上一些精通此道的神祇，沿著你的念誦直接將自己的力量投射到你身上都是辦得到的。

所以，不被觀測的另一個前提，自然就是領域擁有者不要去作死。

至於剩下的那一小部分擁有了領域也沒有辦法屏蔽掉神祇注視的存在，全部都擁有一個共性——

他們都是一個或者多個神祇的虔誠信徒亦或是牧師。

因為這樣的存在，他們的心靈體世界相當於是直接向神祇們開放的，從心靈體世界中延伸出來的領域，自然也沒有可能屏蔽掉這種注視。

當然，也不是所有神祇都能在信徒的心靈體世界中進進出出，心靈體世界又不是什麽公交車，哪裏來的這麽容易被神祇侵入。

所謂的“沒有辦法屏蔽掉來自神祇的注視”，更準確一點來說是，沒有辦法屏蔽掉來自當前你所信仰的神祇的注視。

還是那句話，除非是被某些外力強加乾涉，心靈體世界被強化成了領域以後，自身延伸出來的特性，依舊是無比強大而又接近萬能的。

如果不夠萬能，那一般來說，是因為職業者自己本身就有問題。

比如……虔誠信徒。

但是這樣的規則，很顯然是很多已經踏入領域甚至是掌控了領域的存在才會無比了解的。

因為這種潛在的特質，本質上就是對於領域的進一步理解與開發運用的一種體現。

隻不過比起巴特裏塔君主當時教授凱爾“掌控”領域的那種更高級別的教導方式，這種對於領域最直白的運用，屬於那種有人告知了，你就立刻知道怎麽使用的基本技巧罷了。

但還是那句話，有傳承的和沒有傳承的，之間存在一個巨大的溝壑。

如果是單純的憑借自身對於領域的探索，想要發現領域的這種特質，真的很可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但是如果獲得前輩的教導與傳承，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大概就是“真傳一句話”最直白的體現，你需要花費巨大時間與精力才能夠掌握的東西，對於別人來說，不過是記載了早已被前人總結過了的“過時經驗”罷了。

不過想了一想，他忽然又覺得這也很正常。

畢竟他是了解盧修斯那小子的，也是積年狐狸一個，有其師必有其徒。

凱爾有些訝然，輕笑著說：“這個事情和一個已經消亡了的國家有什麽關係嗎？”

“多少能沾上一點關係吧，他們當年其實也是地精帝國的支持者之一，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拿到了地精帝國的一部分技術，再後來……”

“別告訴我深淵入侵的事情……”

“某種程度和他們掌握的技術也有一些關係吧，總之就是那樣，最後他們把自己玩沒了，這一點上，倒是真的不能怪神聖布裏尼亞不支援他們。

實在是有一些技術沒有大國實力不要玩，玩了以後很可能會成為毀滅的導火索。

很顯然，當年的影之國沒有這個實力，最終整個國度幾乎都玩完了……”

巴特利特君主在說起這些的時候，一時間也有些唏噓。

有的東西真的就是沒有一定的底蘊，一旦做成了，反而會釀造出更加嚴重的後果，這也是為什麽當年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有比較高的概率安全的回到伊貝爾聯邦的時候，卻猶豫了的原因。

因為誰也不能保證，當巴特利特回到了當時還貧弱至極的伊貝爾聯邦後，會不會給當年本來就很脆弱的聯邦局勢燒上了一團自焚的大火。

後來，巴特利特依舊在很長時間裏保持著和伊貝爾聯邦內部的溝通與聯係，在當時臨近回來的那些年，和自己主要溝通的人，就是如今凱爾這小子的老師，盧修斯。

可是等到自己回來前五十年的那個時間段，他對於神聖布裏尼亞而言，已經是屬於軍事武器級別的存在了。

整個神聖布裏尼亞裏沒有任何人願意他回到如今的伊貝爾聯邦，甚至巴特利特自己都知道，正常情況下，他恐怕連腦髓和靈魂都沒辦法順利的離開聖山。

畢竟如果遇上了一個變化係魔法君主或者是死靈君主，想要從自己的腦髓和靈魂裏麵抽取出巴特利特的相關記憶和技術之類的，還是有一定概率可以辦得到的。

現在能夠回來，當真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在自己這邊。

想到了這裏，巴特利特君主開玩笑的說：“那如果有人補全了天梯計劃的最後一環，那麽你覺得有多大概率，在這個時代看見天梯計劃的最終成果現世？”

凱爾思索了一下，給出了一個相當精準的答案：“八成以上吧……歸根結底，之所以沒能出現最終產品，不就是因為理論的基石一開始就出現了問題嗎？”

其實凱爾想要給出百分之百的答案。

畢竟天梯計劃的一部分相關技術本身就掌握在萬動城這邊，有著自己協助，再加上理論支持，沒理由會沒辦法將天梯計劃最後的那部分補上。

歸根結底……

天梯計劃本身就是一個基本完善的計劃，最後沒能順利誕生，當真是時也命也。

如果給地精帝國多一點時間，沒準多研究上個四五十年，還真有可能換了一個發展思路，將天梯計劃原本理論方麵不足的情況給彌補掉也說不定。

巴特利特點了點頭，說：“可惜了，天梯計劃大概是這幾百年來第一次在理論基礎上最接近‘成神路徑’的理論研究框架。

可惜天梯計劃一直到最後都沒能突破自身的局限性，終究不過是一個可悲而又可歎的回響罷了。”

“總要有人去做不是嘛，至少天梯計劃的初衷是好的。”

“可惜現在都已經晚了，沒機會了，沒有人知道天梯計劃中最關鍵一步是什麽……算了，不提這些陳年舊事了。

說起來……”

看著已經獲得了自己部分傳承的凱爾，巴特利特君主揉了揉眉心說道：

“你那戰法師理論的內容我看了，說實話，對於沒有深入研究過你所研究的這個領域的我來說，想要徹底吸收你想要展現給所有人看的內容，還是有那麽一點上手難度的。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會將這麽重要的法師理論研究成果直接丟到了【法師網】上的？”

凱爾漫不經心的說：“沒關係的，都一樣，終究會展現在眾人的麵前，隻是有的時候，被一些不知所謂的無關人士騷擾的煩了以後，總是會生出這樣的心情……

他們不是叫囂著戰法師的相關理論研究裏邊有他們的一份重大成果，甚至乾脆就說戰法師學說是他們自己提出來的嗎？”

凱爾饒有趣味的說：“就是不知道，如果我將這一整套東西丟出去了以後，這群妄自尊大的家夥看著我發的東西，能不能夠看得懂？

我可是已經竭儘全力的把內容寫的讓人能夠多看懂一些，而不是去充當什麽謎語人了。”

聽見凱爾的話，巴特利特啞然失笑。

這確實是凱爾這個小子能夠乾得出來的事情，隻要給了他機會就會瘋狂反擊什麽的。

不過，凱爾自認為自己已經算是對巴特利特君主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僅僅隻是為了這件事情，巴特利特君主在確定了事情以後，早就第一時間掛斷通訊水晶了。

這樣兩人也不至於聊到現在，於是他乾脆直白的說：

“巴特利特大人，除掉了這件事外，您還有什麽需要從我這裏了解的，或者需要我協助去做的事情嗎？”

巴特利特點了點頭，說：“還記得原本我們對你在鎏金城一行的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