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夢中人(2 / 2)

先前那位源師兄看上去本該是雷厲風行的風格,結果被愷撒功帶偏,被拉到了自己不擅長的領域,最終被輕鬆ko。

「你在哪?怎麼有這麼大的海浪聲?」

「沒辦法啊,學院那邊說要渡來日本,我這不隻能從中國遊過來了嗎?」

師弟先是委屈,又突然激起來,哪怕隔著手機,楚子航也能想像出師弟那張眉飛舞的臉。

「我預計從平潭遊到台灣,然後再從台灣遊到日本,你放心,後天早上你肯定能在床邊看到我的臉!」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

平潭是大陸距離台灣最近的城市,隻有68海裡,也就是100多公裡路。

可正常人誰會想到從平潭遊到台灣?

而在這傢夥的旅程中台灣還隻是一個中轉站,他的目的地是日本,台灣到日本的距離是平潭到台灣的十倍。

遊一千多公裡?

另外他也不想在床邊看到這傢夥。

「不能用真實份來日本,沒說不能去台灣。你為什麼不先坐飛機坐船到台灣,再從台灣遊到日本?」

他嘗試深度代路明非的角,然後加以剖析,提出了相關的可行建議。

電話那頭沉默了,似乎被師兄的聰明才智震撼到了。

「……好像是哦。」師弟弱弱的回應道。

「我們預計後天下海,乘坐深潛下到八公裡深的極淵,你有什麼看法?」楚子航正好借這個電話拋出了這個問題。

「師兄你要下海?!」路明非震驚道,「師妹聽到了豈不是要傷心絕嗎?」

楚子航麵無表掏了掏耳朵。

有些人總是孜孜不倦地想把別人拉到和他同等的世界,可謂毀人不倦。

「開個玩笑,太久沒見你想你了,忍不住就想和你開個玩笑。」路明非嘿嘿笑道,「下個海嘛,怕什麼,到時候我找幾個人陪你們一起下去,放心啦,絕對給你們安排的妥妥當當,不會讓師妹守活寡的!」

「……什麼意思?」楚子航沉聲道,「你不和我們一起?」

「當然不啊。」路明非無辜道,「我要去找我媳婦啦,其實我有深海恐懼癥,再說了海底多危險,萬一遇到危險跑都沒的跑。師兄你總不能拉著我陪你們一起去送死吧?我要死了我媳婦聽到了會生氣的,一生氣半個東京就沒了。」

「你在說什麼玩意?」楚子航終究還是沒忍住,麵皮著。

「不說了,準備水了!對了,師兄你看到作了嗎?」路明非忽然問道。

「……你怎麼連作都知道?」

「這F4裡不就差個作嗎?明天看到他的話幫我和他問聲好,然後再幫我和他道個歉。」

「道歉?」

「嗯……記得誠懇點,我是真的很認真地和他道歉。」路明非口吻嚴肅。

楚子航沉默了會:「在上一世發生了什麼嗎?你對他有虧欠?」

「咳咳,和上一世沒啥關係,純粹是這一世的私人恩怨。」路明非咳嗽了一聲,「不說了,準備下海了。你和老大就放心下海吧,就當海底觀旅行。」

「夏彌他哥哥還在你邊嗎?」楚子航忽然問。

「你不該大舅哥的嗎?」路明非反問。

「……」楚子航滿臉窘,這回是這被哽住了。

「他暫時沒法來日本,包括夏彌也暫時來不了。」路明非低聲道,「大魚還沒落網呢,起碼得等魚落網了才開始慢慢收網。那時候,我們的幫手才會從四麵八方而來。在那之前我們需要孤軍戰,用自己當魚餌。」

「那麼誰是魚?之前火車上遇到的那頭風王,還是基?又或者是……白王?」楚子航問。

「不知道。」師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潔有力,他惡狠狠道,「我管他是什麼魚,反正這回但凡敢進網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給我跑!老子要一網打儘!」

……

……

深山中,瓢潑大雨打在神社的屋頂,屋簷邊飛落的雨水劃出漂亮的弧線。

園中的櫻花如雨飄落,宛如一場哀艷的雪。

穿黑的男人們腰白鞘的短刀,從燒焦的鳥居下經過,他們的步伐整齊劃一,走過灑滿櫻花的石階,在本殿前硃紅的石壁下停步,深鞠躬三次,而後敞開為兩隊夾道。

接著踏神社的是打著紙傘的七人,他們穿著正式的和服,麵容莊嚴肅穆,男人們穿黑紋付羽織,人們穿黑留袖,足下是白和木屐,目視前方,步伐極其穩重。

他們穿過那座燒焦的鳥居時,先前引道的男人們深鞠躬,一言不發,肅穆得像是一場葬禮。

七人也在那麵硃紅的石壁前深鞠躬,為首的銀發老人點燃三支線香在石壁前,煙氣彌散在雨幕中。

等到七人進本殿後,所有人馬才開始陸陸續續湧神社。他們在沉默中一一落座自己的位置,秩序井然,所有人都在石壁前深鞠躬,然後把手中的傘放在本殿前,黑傘麻麻地堆積,宛如一大片雲集的烏。

這就是本家的會議。

「大家長,參會人員都已經到齊。總共四百四十人都已在此。」黑的書把名冊呈到銀發老人的麵前,「請政宗先生過目。」

「稚生呢?沒有他開什麼會?」政宗先生看著場中唯一空著的座位,淡淡道,「夜叉、烏,稚生在哪裏?」

跪在後排的烏小步出列:「主已經到達很久,一直在巡視周圍以確保諸位家主的安全,可能還未得到大家都到了的消息,我和夜叉這就去通知他!」

說罷,烏步伐不疾不徐地退出了大殿。

這種場合匆匆忙忙隻會給一眾老人留下不穩重的印象,主邊侍奉的人竟如此不穩重,無疑會給老大抹黑。

走出大殿後,他才加快步伐趕向老大那邊,剛才什麼巡視周圍自然是扯淡,純粹是他個人的聰明才智與靈機應變。

大顆大顆的雨點在玻璃上撞得碎,從山上居高臨下地看去,東京朦朧得像是霧景。

本殿後的供奉殿裏黑著燈,源稚生坐在窗前,一個人喝一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看著外麵的雨景發獃。

「老大老大,人都到齊了,就等您就位了!」烏湊到他的邊低聲道,

「嗯。」源稚生的目仍在窗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他忽然回頭,問烏道:「烏,你的本名是什麼?」

「我本名?佐伯龍治吧。」烏撓了撓頭,家族混習慣了,大家都喊他烏,本名除了老爹外也沒啥喊,他自己都快忘了。

「認識你這麼久,都沒問過你名字,真是抱歉。」源稚生久久沉默,「龍治君,如果給你機會,你會願意離開這座城市,去一個可以世埋名的城市過下半生嗎?」

「哈?」烏瞪眼道,「主你不會準備把我趕走吧?」

「不,我隻是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那當然不會啊。」烏毫不猶豫道,「離開東京我能去哪?也隻能回老家吧?我可不想看到我老爹。再說了,主你們都在這裏,我一個走算什麼?」

「這樣啊……」源稚生輕聲道,「我明白了,你去吧,我馬上就來。」

「哦哦好!」雖然覺得老大怪怪的,但烏還是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這種家族集會,來者的份都比他和夜叉高,要是他和夜叉也離場就沒影子了,會罰也說不定。

關上門之後烏又從門中看,源稚生仍一個人默默地坐在窗前,背影出一寂然,不是對某個特定的人,而是對整個世界。

烏輕輕嘆了口氣。

屋,源稚生緩緩握住了刀柄,將瓶中殘酒淋在刀上,刀刃上流著湛青的寒。

刀銘「蛛蛛山中凶拔夜伏」。

他突然想殺一個夢中人。

「轟隆!」

深山的驚雷格外響亮,落地窗外是狂風暴雨,電蛇在烏雲中遊走,一閃而逝的電在屋的地麵上投出了兩道影子。